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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1 / 2)

他看着何苇航先是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一旁鬼哭狼嚎的恶灵。

他认出了,那帮灰头土脸,肢体不全的恶灵是同自己奋勇杀敌的将士。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缚清眸中逐渐清明,他看了李静姝一眼,眸中似有千语。

李静姝嘴角惨白,却对着他笑了一下:去吧。

缚清紧皱着眉,他缓慢的扭过头,猛然对着沈奕白跪在地上:将军。

沈奕白看向缚清,又看向一旁的将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缚清眸中泪光斑点道: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

原本还在鬼哭狼嚎的恶灵倏然消了音。

半晌,他们齐声,像他们在边关时一样,吼道: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气势震,声音一同从前。

沈奕白目光一一扫过那群将士的脸,这里的每一张脸他都格外熟悉,半晌,他喉中哽咽,缓声道: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1]

话音刚落下,将士身上煞气变得稀薄,片刻之后,倏然消散了。

他们身上的伤疤愈合,身体也开始变的虚无。

薄雾升腾,朦胧间他们脸上露出笑意来,对着沈奕白挥了挥手。

见了你最后一面,我们也要走了。

缚清也站起身来,他对着沈奕白又拜了一下,将军,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副将。

兄弟们一直在这里等将军凯旋归来!如今见你一面,我们也该走了。

再见。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2]

只愿下辈子君主开明,盛世昌平。

缚清将头深深的磕了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看着李静姝苍白的脸色,一句话未说,缓慢的抱住了她。

他低头虔诚的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接着,他的身体同那些将士一样,慢慢的变得虚无,最终烟消云散。

楚净川沉默的看着这一切,本该凉薄清冷的眸子,如今却覆了层别的东西,在他眼里变成一汪深水。

路修远侧眸看着他,半晌,伸手遮在楚净川的眼前,声音带了安抚的味道。

看不了,就别看了。他说。

他知道这个人最为心软。

楚净川看着眼前修长好看的手,没有动,只是问道:世道便是如此么?

若是如此,他们所修的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这些生离死别么?

不是,路修远感觉到楚净川的睫毛在他手心扑闪了几下,挠的他心里有些痒,世道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话音刚落,幻境破了。

众人依旧站在忘川的街头,风吹树叶,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李静姝将缚清的尸骨带走了,沈奕白同一伙人道别。

楚净川问他们去哪里。

那里都行,沈奕白看向何苇航说,最后的时间,我向同苇航到处看看。他眸中含了歉意,之前说好了的,我却一直奔赴在战场上,如今不想食言了。

何苇航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的身体

没事,沈奕白眉眼弯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楚净川道:替我谢谢云仙师,还有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感谢地话太苍白,却又没有别的话能形容,最后道:谢谢你们。

他同何苇航一同俯身,朝着楚净川一行人行礼。

楚净川亦还礼。

两人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那一团月色中。

回到青峰山,再听到两人的消息已经是数月之后。

楚净川在坐在树下的小石桌上,陪着云尘生下棋,云尘生声音很淡,稀疏平常道:何苇航出事了。

楚净川执棋的手一僵,抬头道:怎么回事?

我给沈将军输的灵力只能支撑他三个月的时间,云尘生在棋盘上按了颗黑棋,何苇航将沈将军安葬好之后,拿着那把鬼头刀,独自一人潜入了皇宫。

楚净川重复着他的话:潜入皇宫?

他想替沈奕白和那八千军士报仇?

以一人之力,无疑是蜉蝣撼树,是存了死志吧。

皇帝受了伤,云尘生说,何苇航拒捕,乱箭他说到这里,凉薄的眸子闪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穿心而死。

何苇航从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他胸口插满了箭躺在地上,看着上的那轮明月,眸光逐渐涣散。

他说:对不起,奕白,我食言了。

他答应过沈奕白,要好好活着,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嘴里咳出血,视线越来越模糊,喃喃道:奕白,别生我的气,我这就咳咳咳来找你了。

楚净川垂着眸子,将白子下在中央,问道:师尊,我们修道的是为了什么?

仙门不可插手凡间事,他们只能看着芸芸众生在泥地里打滚,却不能施之援手。

他们化去这些可怜人的煞气,阻止他们在尘世做恶,对于恶的源头却又无计可施。

云尘生抬眸看着他。

须臾,他将棋盘幻化,棋盘上生长起了万物,接着四季交替,寒来暑往。

他长袖轻扫棋盘,你看到了什么?

楚净川看着棋盘,地万物。

川儿,云尘生手一挥,棋盘又恢复原本的模样,他道,地之间,万物都是沧海一粟,我们可不过是蜉蝣而已。但是,万物却可以在时间的洪流经久不息,为什么?

说完,他一挥长袖,又催发出一颗小树芽,小树芽很快长大,成了参大树,可又是须臾,参大树开始枯败,腐烂,最终倒下。

你看, 云尘生说:万物同这课大树一样,一切皆有定律,非你我能够阻挡的。

这就是,我们要守住的道。

楚净川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棵倒下的大树,觉得心中有什么认知腐烂了,恶臭熏。

他抿紧唇,一言不发。

云尘生见他模样,摇了摇头。

这时,路修远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楚净川,又转头望向云尘生道:师尊,师兄,你们在讲什么?

云尘生似乎乏了,站起身来,他道:让你师兄告诉你吧,为师乏了。

说完,抱着身侧的无弦琴,转身回了房间。

路修远在石桌的另一头落坐,看着楚净川的低垂的睫毛遮住眼,他喊了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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