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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罗刹一夜至,轻语柔情为娇人(2 / 2)

饭后半盏茶,青川便又开始处理起未完的公文,偶尔抬头瞧陆知还在营帐,静立不语,便开口问道:“陆知,可还有事?”

“……无事。”可话一刚落,陆知又慌忙改口道:“有事,属下有事禀告。”今日将军变化太大,怪不得整个军营风声鹤唳,人人都绷紧了皮,生怕做错了事,然后生不如死。

又是一件麻烦事处理完,青川随手放在另一边,又拿起一折来自京城的信函开始看起,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何事?”

“……”,陆知游离的状态一时恢复不到正常,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好生说道:“禀将军,昨夜巡逻营在营外百丈的山林中找到一些火把与取暖痕迹,根据从雪地里找出的遗留东西,像是后褚之物。”

终于,青川平静的眼神里掀起了一丝波澜,迎狂风暴雨而不惧,欲直面拔剑斩之,心明神了,然后轻描一笑,“耶律平,终于要出手了。”

“将军,可是要属下派人埋伏,铲除掉后褚敌军探子?”陆知主动请缨,后褚狼子野心,他必除之而后快。

青川还是轻描淡笑摆了摆手,目光又回到手中信函上,带着一丝玩味说道:“我们刚把后褚过冬的粮草给烧了,人家要报复也是正常,何必如此小气?”

“难道就不做些什么吗?”难道就让后褚那群狼崽子直接跑到自家地盘杀人放火?当然后面这句陆知是不敢说出口的,刚才那句无关痛痒的话已是他最大的胆子了,将军为主他为兵,哪有兵敢质疑主将的道理。

“谁说不做些什么,我之前让你重调军防布置的事,可安排妥当?”青川盘算早定,胸有成竹。

“一月之前已调整完毕,全是按将军之意,百人之帐放枯草废材和作为伙房和食堂,士兵皆住十人小帐里住,晚上不可生炉点灯,白日不可回营休息,只可在大帐附近活动。”

陆知执行力强,青川很是放心,但陆知还是不懂青川用意,请求青川派他入雪山截杀后褚探子和袭兵,以免后褚偷袭成功,造成军营损失惨重。

青川凝目深笑,意味深长,“我就是要让他们偷袭成功,最好是火烧连营,让对岸的耶律平也能看见。”

“将军,您这是……何意?”

“你无需多虑,后褚最多只会把无人居住的大帐给烧了,并不会造成多大损失,”青川知道陆知的担忧,但有些话依旧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没期盼他能够听懂,只要照做就行,“但记住要做出伤亡惨重的样子,而且一定要逼真,要不然这场苦肉计不白演了吗?”

似懂非懂,陆知点了点头记下,只要不是真让后褚那群狼崽子尝到甜头就行了,顿时心情如乌云散去,陆知领命下去准备相关事宜。

“等下!”青川突然叫住,陆知停下脚步双手抱拳行礼,问着青川可有余事未交代完。

“陆知,我记得你今年二十有五,比我还大上近十岁。”

陆知茫然,不知青川为何突然会问到自己这些私事,难道这也跟打仗有关系,“回将军的话,确实如此。属下十五岁投笔从戎,至今已有十年之久。”

“按你这年龄,也算不小了。并州城最近来了一批良家子,可需选上一顺眼的,把终身大事给办了。”青川试探道。

如此美事,陆知却连忙婉拒,“将军可能不知,属下参军之时便立下誓言,后褚一日未灭,属下便一日不成家立业。十年前后褚大举入侵并州,属下父母皆死于后褚刀下,此仇不共戴天。若后褚未灭,属下便娶妻生子,何以愧对起九泉之下亡父亡母冤魂!”

家仇国恨,如此深重,青川理解,可想起昨晚叶寒对他说起江流画的事情,他心有盘算,“那,你背上的伤可好了?”

到嘴的话,青川还是没有说出口,临时改成其它。陆知一心抗战,为国尽忠,既然他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自己身为主将也不能以权强压之。反正姐姐在并州,他也在这儿,他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又何必通过留下江流画作为让姐姐安心留在这儿的筹码,还顺带把陆知赔上,没这个必要。

青川的心思一日千变,陆知着实摸不清他的心思,只能一五一十老实回答。这本就是青川的突发奇想,听见陆知回答后便挥手让他出去,并冷声吩咐道:“让冰上那群兔崽子给我好生操练,把心思都用在打仗上。挂在铁旗杆上的骸骨虽然被狂风吹不见了,但我北齐军营里从来不缺第二副白骨。”

“是!”

陆知背脊立马一紧,凛然领命,青川的话不出一刻就原封不动传遍了整个军营,顿时如石块坠入滚烫的热水中,激起千层热浪,从冰上传来一阵阵狂啸和呐喊,声声有力,掷地有声,如真有后褚敌军在,身临战场,必将其杀之而后快。

营帐内,青川淡漠一眼,很是满意外面传来的呐喊,果真自己这个玉面罗刹真成了他人的心中恐惧,即使过了三年之久也还有人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却有点记不得来,营外两丈高的铁旗杆上,那具被吊在上面的白骨早被风吹不见了,他几乎都不记得死去那人长的是个什么样子,只记得那人很让他生气。

他还记得那是他刚来并州军营时,吴越两王在京城斗得不可开交,赫连睿孱弱多病难控局势,而自己势单力薄,根基不稳,京城想杀他的人到处都是,只好远避并州寻得一线生机。那时的并州可不是现在繁华犹胜京都的并州,那时的并州军营也不是现在可与后褚铁骑与之抗衡的并州军营,而那时军营里的人可也不是现在被训练得懂事听话的兵。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初来乍到,虽为主帅却人微言轻,根本指挥不动一军一马,而军中将领也全是一些尸位素餐的老油条,敷衍了事欺上瞒下也就罢了,更有一些目中无人的狂妄之辈,竟然把注意都打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还记得那个被挂在铁旗杆上的人,好像是个什么副将吧,他手下的兵最壮所以有恃无恐,竟然把他比作妓馆兔爷,还妄想对他霸王硬上弓,最后怎么了,还不是被他砍成人彘,但他并没让他这么轻易死去。后来,他留下了那副将的命,派人给他全身涂满尸油,并挂在高高的铁旗杆上,引得方圆几百里的秃鹰蜂拥而至,不出半天,一墩圆滚滚的肥肉就只剩下一副干干净净的尸骸,让他看得好不可惜,原以为还能多看一天,真是没劲。

从那之后,军营中的人也就变乖了,可惜他不喜欢养狗,特别是一群群笑里藏刀的老狗。所以在那第二天,他便夺下并州实权,大刀阔斧整治并州积病沉疴的政务以及早已腐烂不堪的军营,励精图治两年之久,才有了今天这一崭新面貌。

可惜天高水远,偏安一隅,居然还能被京城的人觊觎,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陪了自己这么久的胡须,一下突然没了,青川摸着光洁的下巴,一时竟然还有点不习惯。回想起陆知刚才进来的表情,虽然他只是随意一瞥,也能感知到自己这幅“新面貌“对他的冲击和震惊有多大。

青川再次纳闷,可惜军营里没有镜子,否则他自己也要照着看一看,是不是真如他们所看见的这般吓人。他只能认为是这群人胆子小,至少姐姐就不曾怕过,而且她看过自己后还立马睡了过去,毫无惧意。一想起姐姐惺忪呆萌的瞌睡样儿,青川心莫名被软化了几分,单独一人在营帐中竟然痴痴笑出声来。

秋日夜早来,酉时还未过一半,夜黑便伴着风雪提前到来,天冷心凉,青川越发想叶寒,想在一室暖意盈香中看着她轻柔笑颜说着闲话家常。天越黑,夜越冷,青川抑不住内心嘶哑抓狂的渴望,便对陆知吩咐几句,便骑马上行,迎风雪快马加鞭奔回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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