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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莫问红尘事,终不过情字纠结下(1 / 2)

秋实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马车走在半道就开始下,但好在没下大,等她把还是温热的食盒交给将军时,营帐外早已是鹅毛大雪纷飞,真如姑娘所说,今天是去不了西岭了,只能暂时将就在军营里住一夜。

紫红色的胭脂方糕是很如梦的晶莹剔透,青川也只吃过一次,味道如同它的颜色一般,很让人惊艳,但吃久了便少了最初的盎然兴致,他还是比较喜欢吃甜腻糯滑的蔷薇元子。

一想到蔷薇元子,青川不由自主想起了叶寒,也不知她现在到西岭梅庄没,听着帐外越发下大点落雪声,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很是担忧,要是半路马车坏了还是官道被堵了,这样的大雪天,姐姐不得冻成个雪人。

青川很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了,陈福办事一向妥当,这些事与意外他都做了详细的安排,姐姐估计早就到西岭别院了,现在说不定正在红梅雪中打着雪仗呢,对了,他怎么忘了叮嘱姐姐别贪玩,小心着凉。

“将军!”营帐的垂地长帘被外力狠狠推开,帐外刺骨的风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灌了进来,莫名惊起青川一阵颤栗。

青川看清了来人,问道:“陆知,如此贸然而来,可是有急事?”陆知知礼守律,未经通传就闯了进来,可见一定是出了大事。

“将军恕罪,属下刚收到北城门的急信,说是万分火急,必须尽快交到您的手里。”

陆知以为是后褚来犯,所以顾不得满身风霜,连忙把信件呈上,莫名,青川突然觉得心好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不疼,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很没有安全感,就好像被人无端推下悬崖,在失重和恐惧中迎接着不知何时着地的粉身碎骨。

信,青川还是缓缓打开了,他很冷静地看了两遍,一字一句不敢遗漏,然后才只能肯定等候在北城门的人没有接到姐姐,究竟是错过了还是……

青川不敢往下想,立即派人飞鸽传书去西岭别庄,确定姐姐是否已经到了,然后又让人传秋实过来问话。

“秋实,你把今日姐姐让你来军营送东西的过程,原原本本重复一遍。”

青川很是冷静,有一种冷静得过头让人一看就有种不寒而栗的吓人,让秋实不由想起了铁旗杆上不知被吹到何处的白骨,连忙回答,不敢有丁点隐瞒,“今日车走到闹市,姑娘发现本该交托给陈管家给您送到军营的食盒遗落在马车上。姑娘怕将军吃不到胭脂方糕,便让我给你趁热送来。”

秋实说完了,青川也静静听完了,营帐内明明有人、灯火通明,却仿佛置身于阴鬼地狱,静得可怕,只有阎罗王的声音,“还有呢?”

“……好,好像……没有了。”秋实不敢看着居于高位的将军,他的眼神就是杀人的刀子,而自己就好像是一头待宰的猪。

可能人在极度恐惧的条件下,记忆力会变得异常的好,秋实突然想起,“对了,还有,姑娘还叫我在军营住一夜,说是怕遇上风雪太大,让我今日不用急着去西岭别院找她。”

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些口水话,可秋实也是没办法,她也想说些很重要的话,可姑娘确实没跟她说过,说的就是一些平常的话,你让她怎么办。

青川挥手让秋实下去,满目颓然又积蕴着漫天的不甘,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想着,脑海快速过着叶寒对他说过的话,然后等着,等着西岭别庄传来的消息,一个究竟是他胡思乱想还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的消息。

飞鸽传书很快,来回半个时辰不到信件就放在了青川眼前,青川都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打开这封信件的,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何自己在看完后却极其的冷静,而不是一掌震碎信纸成末,拔剑迎风斩雪。

“来人!传黑旗营帐外待命,”青川倏然站起,面色冷凝,不见喜怒,“长途直奔南平边境!”

从并州东城门而出,再绕道向南而行,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出于谨慎,谁知道城内里还有没有青川的其他眼线,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使看见了也不怕,最多以为她们是往东去回北齐了,绝不会想到她们暗渡陈仓,借城外车来人往蒙混一过,去了南平。

马车嗒嗒而行,越往南走,官道上的马车逐渐变少,而雪却莫名下大,不一会儿就积雪盈尺深,马车行驶在上面,除了车轱辘与马车交接处“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天地之静,只剩风与雪有声。

叶寒轻轻放下车帘,“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放松,车后茫然一片,只有雪落白色,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就连一声骏马鸣叫都没有,看来,她的逃亡已经成功了。

“怎么,担心青川发现你走了?”江流画没有把话说得很直接,其实叶寒决定离开是征求过她的意见的,而且她也是参与此次逃跑策划和实施的人员之一。

叶寒苦涩地笑了笑,有愧疚,也有轻松,“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不再是需要我保护的小孩子了。就算这样走了,我也能走得安心。”

叶寒说的话稀疏平常,恐怕世间也只有江流画一人才听得懂。可不是,青川已然长大,已然不是云州初识时的俊朗小少年,他现在已是权霸一方的将军,手握百万雄兵,持冷剑上阵杀敌,威慑后褚轻易不敢进犯,当然,他的不同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变化,还有很多,江流画心知肚明,然后眼神自然落在了叶寒身上。

此时叶寒右手放在脖子颈后,手指在颈后那块看不见的肌肤处轻轻摩挲,十几天的时间淡化了后面的吻痕,也早已没有了最初时细微的疼痛感,可她却心惊到现在也没停过。

颈后的吻痕是流画发现的,那日起来后这后颈处便有点轻微酸痛,她一直以为是落枕所致。那时她还与秋实不是很熟,理所当然让流画帮她推拿几下,没曾想到竟然是……

叶寒不知怎么描绘她在铜镜中看到自己后颈吻痕斑驳的心情,是难以置信,还是心惊胆颤,过了这么久她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后颈处的吻痕应该是那夜与青川同床而眠时留下的,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发现异常。

现在想想,今日离开估计就是在发现那时就隐隐下了决定,从青川刮去络腮胡子恢复本来面目那天起,她就借机顺水推舟,青川装着不说明,她便装傻充愣。她尽可能地装着不知他眼中越来越重的感情与欲望,尽可能地不排斥他的亲密接触,在他面前尽可能做到自然,就像他们还在云州时的平常模样。

她知道青川信了,否则也不会只派一个护卫护送她去西岭梅庄,所以她成功了,因为她已经离开了并州城,踏上了去南平的路上。南行一去,无论是并州还是红绫镇,都离她越来越远,最后都只成了她梦里的一角,今生不回。

对青川,叶寒只有惜别,歉意却很少,反倒是近在咫尺的江流画,对她的歉意叶寒才是重得难受压心,“流画,对不起,又让你陪我开始颠沛流离了。”

“我明白你的难处,反正我早就没家了,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一个妹妹,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离去。”奶娘走了,叶寒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两年,谁都做不到眼睁睁见另一人孤自离去。

“那陆将军呢,你……真能放下?”这就是叶寒对流画愧疚不下的原因,跟流画认识这么久,陆知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气急败坏的人,恐怕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终生忘不掉的人。

听到那根木头,江流画苦苦笑了一下,仰头看着空空荡荡的马车顶部,无奈又认命,“放不放得下又怎样,我已是残花败柳,注定了配不上他,离开也许是我最好的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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