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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郎不明妾心意,终是伤人又伤己(1 / 2)

陆知最近很是烦乱,自从江流画被重新扔进了他的营帐里,他脑门上层层叠叠的抬头纹就没松过,仿佛头上有千万大山压顶,怎么也抬不起眉眼来。

早晨操练很是幸苦,而且还是可以冻死人的秋冬九寒天,每日从被窝爬出来无疑是对人最大的考验。可陆知却很是兴奋,每日跟打了鸡血一样最早到了冰面上,耍刀操练起来,从一人闻鸡起舞再到冰上打杀声热火朝天,然后再到冰上浓雾渐起只剩下他一人,他也迟迟不愿离去。但从沧河冰场上到营帐不过一盏茶的路程,陆知却能磨上个半把时辰,而离营帐越近,他就走得越慢,脑门上的抬头纹也皱得更紧,几乎可以夹死蚊虫。

看着已出现在眼帘的营帐,陆知心里那叫一个纠结,营帐里的那个女人都快把他逼疯了,可他既不能把她扔出去,又不能如将军所说娶了她,整一个烫手山芋。其实他并不是很讨厌江流画,尤其在得知将军与叶姑娘成亲后,这女人就彻底变了个人,不再一个劲儿闹着要出营,每日安安静静待在营帐里,打扫擦洗,归置东西,给他浆洗缝补衣服,而且还会在帐中等着他一起吃饭,做着为人妻子才会做的事情。

陆知知道自己不懂男女之事,但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这点礼数他还是知道的。幸好这是在军营,没多少繁文缛节约束,要是还在乡里,江姑娘的名节早被自己败坏了,他也难逃指指点点和唾弃。

陆知为难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营帐,跺着脚在寒风中原地不走,心叹着将军真是会给他出难题,明知道他不善言谈,还给他扔女人来,而且还连扔了两次,都还是同一个女人,这不是逼着他大冷天跳沧河吗?

“陆将军……”

一时想得太过入神,身后过来一士兵陆知也没察觉,吓得惊跳了一下,“……你走路怎么也不吱个声,装鬼吗?”

陆知难得生一次气,士兵有点吓到,结巴说着,“陆,陆将军,将……将,将军……找你。”

士兵艰难完成传令,心里哀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原以为整个军营里就属将军最吓人,没想到陆将军在将军身边跟久了,也变得吓人起来,跟头黑熊一样,吓得他现在小心脏还咚咚咚跳个没完。

与传令士兵吓得够呛相比,陆知听后可是乐得不行,乐得脑门上皱成一条条的抬头纹全都松展开来,连褶皱的痕迹都舒开得干干整整,找不到一点细纹。

亏得将军及时传唤,陆知终于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用回营,但想到估计还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的江流画,陆知让士兵去跟江流画打一声招呼,省得她等久了饿坏了身子。

陆知脚下生风几步就跑到了青川营帐,好赖不赖听到里面传来一些模棱不清楚的对话,有将军的声音,还有一个很轻佻的声音,听着很是熟悉,可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只听得隐隐约约将军似有薄怒,质问着那人把谁弄哭了,而对方却胆大包天不屑回道,也不知是谁的错。话还没听见几句,营外站岗士兵就高声通传,然后他就被将军唤了进去。

“陆将军来得真快!”花折梅刚与青川打完嘴仗,暂歇一罢,跟陆知打着寒暄,看着他一身的风尘仆仆,一时玩心大发,不由打趣道:“听说陆将军营帐中多了个贴己人,把你伺候得很是舒服。怎么今日却衣衫凌乱,难不成嫂夫人受了你的气,不给你整理衣衫了?”

“花将军玩笑了!”陆知连连解释着,请花折梅莫要玩笑,“花将军此去京城,不负众望,不仅成功要到今年过冬军粮,而且还比往年多出了一半。今年与后褚这场大战,战士们可算无后顾之忧了。”

花折梅朝坐在上位的青川,意味深长一笑,然后极为客气回道:“陆将军言重了,这事我可不敢居功,要谢就谢咱们这位汝南王爷吧!要不是他成亲大婚,娶了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为妃,掌管兵部的吴王哪会这么痛快给粮。”

青川先斩后奏娶了叶寒为正妃,这事他刚到京城才被告知,原以为青川是冲动行事,而后却被玄隐师叔告知,青川奏请迎娶叶寒的奏折早一个月就抵达了京城,而且陛下早已看过了。他心里算了算日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红绫镇偶然找到叶寒的当天,青川就写好了奏折派人快马送达了京城,等他到京城时,一切早尘埃落定了。

军权在握的亲王将军,却要娶一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子为妻,如此不顾及皇家颜面的大不违之事,花折梅不知道青川是怎么说服那位顽固不化的病天子的,想必是气得直吐一升龙血。而吴越两王却恰恰相反,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府内大摆宴席庆祝,讽着他们这位皇弟愚蠢,为娶一平民女子不惜丢了亲王爵位,这样损已利他们的糊涂事怎能让吴越两王不高兴,要不然今年这批粮草他们也不会发放得这么痛快。

想到这儿,花折梅不由想起了昨日在凌空亭痛哭流涕的叶寒,一种负罪感如附在骨,刮也刮不掉。在这件事里,吴越两王高兴,因为少了青川这个强有力的劲敌;青川看似失势,可钱粮充足,可与后褚一决雌雄,可叶寒呢,作为整件事中最为重要的人,却什么都没得到,还无端受了所有的苦和罪。他忍不住多生了一想,若叶寒只是青川手中一枚棋子,若青川自始至终只是利用她,那她的一生可不止一个可怜形容,还有可悲。

心里莫名腾起一肚子无名火,花折梅自己也不知为何,想快点逃离,可还未张口就听见青川一声,“滚!”

青川突然大喊一声莫名吓得陆知惊慌一颤,以为他是冲着自己喊的,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抹红影“唰”地一下从身旁越过,然后一旁站着的花折梅就没了影,陆知这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他刚来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将军怎么会是喊他出去,他不由想起刚才在营帐外听到的几句争吵,心里十足断定将军此般怒气冲冲定与此有关。

看着飞快溜走的花折梅,青川墨眼幽深得吓人,别以为他不知道花折梅刚才对自己冷嘲热讽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弄哭姐姐的事自己没找他算账就不错了,他倒先腹诽起自己来了,真以为有姐姐在自己不敢动他吗?

思绪几转又想到叶寒,青川想起今日陈福给他传来的消息,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沉重的无力感,这都快过了半个多月了,姐姐还是不愿见他,他要怎么做姐姐才能接受他呀!

要说花折梅走了之后,陆知就变得十分煎熬,上座主位里将军阴沉如黑云压城,压得他脖子都快弯了,偶尔嘴角还扯出一丝冷笑来,更吓得他立马垂头避开,心下惊恐如雷鼓咚咚不停。他实在想不通,明明长得如泼墨画中仙的将军,怎么总比鬼魅还要吓人?

“陆知。”青川抬眼见陆知还在庭下,这才想起唤他来有事,“红绫镇我交代给你的事,可办妥了?”

“……办妥了,属下每日亲自负责所测鱼鳔,得出从红绫镇到军营这段沧河河段,漂流需要一刻钟,误差不超过十刹那。”青川问话总是这么没有预兆,突然听到陆知愣了一下才立即回道。

青川黑沉的脸终于有了一点轻松,心里对陆知所说的结果很满意,思虑了一下又问着让他挑选的人可有眉目。

“将军放心,我已挑选出五十个身强力壮、不畏严寒的士兵,并按照你的要求让他们终日在冰水中浸泡,现已可在冰水寒冬中泡上个一天一夜也不会出事。”

“嗯,不错,继续加强力度,我要让他们跟雪豹一样在冰雪封山里,照样能活动自如。”

这一次,他要在耶律平的胸膛上捅出一个血窟窿,让他几年之内都恢复不了,让他每看一次就疼一次,疼得他恨意丛生,最好是欲杀自己而后快,他相信耶律平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风就像切不断的水一个劲儿地吹着,营帐即使扎得严实,但还是有几缕寒风溜了进来,陆知身上还穿着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寒风一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青川顺声看向陆知,眼有深意,问着,“听说你最近训练很是积极,总是第一个到冰上操练,最后一个离开,中间都不怎么回营休息。”

听到青川终于提起此事,陆知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就差热泪盈眶了。他本想请青川把江流画送到别处去,可嘴刚张开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青川抢先一句打发了出去了。

陆知走后青川一人在帐里,桌案上公文堆满如山他却无心处理,只呆坐在椅上若有所思。

姐姐每日在王府的事陈福都会派人告知他,郁郁寡欢,这是他听得最多的四个字,他知道姐姐这是为什么,他也知道该如何消去她的郁色寡欢,可……他做不到。放她离开,想都别想,他们已经是夫妻,还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定她现在腹中已有他的骨血,除非一刀把他砍死,否则,姐姐一辈子都别想离开他。

心里想是如此,可现实里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他总不能一辈子把姐姐锁在府中,哪也不准她去吧!青川为此烦躁得不行,这感情之事怎么比治军打仗还要难,不过他忽想起方才垂头丧气离开的陆知,心里顿生一计,看来江流画这颗棋子,他得好生利用。

自那日在去南平的路上被劫,江流画再次回到汝南王府已过了个把多月,府内一切如旧,可这次回来她的心境却已没了先前的平静淡然,只因今日青川突然来见她时与她说的那一番话,让她忽忆起京中往事,然后再难安生。

“流画!”

看着出现在门边的江流画,叶寒惊讶不已,连忙丢下手中梅花直接跑了过去,“流画,你回来了!”叶寒将江流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圈,看她无伤无害,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欣慰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当日她的出逃青川有多生气她最是清楚,她真怕青川一气之下将对自己的怒气发泄到流画身上,而现在见流画安安生生一点无恙,这算是她成亲以来最大的一件欣慰事吧!

两姐妹终于见面,自然有许多贴心话要说,叶寒便让屋内的丫鬟婆子退下,只留下了秋实一人在屋内伺候。

相较起叶寒满脸的重逢喜悦,江流画却显得心事重重。从进屋起,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从出军营开始,她的忧愁就似层云压在心头,即便是再见到小叶也未曾减轻过,相反,更沉更重,重得她都抬不起头来,不敢看着小叶。

“流画,可是陆将军欺负你了?”叶寒瞧着流画自回来起神色便不好,以为她这段时日在军营里没少受陆知那根木头的气,这才有此一问。

听后,江流画摇了摇头,心里生着苦笑,若是陆知,她的心思又怎会重如千金压身。江流画抬起头来看向叶寒,看着她头上梳着的妇人发髻,她这才终于明白小叶是真的成亲了,丈夫是当年云州西城叶家的俊美少年,也是现在独掌一方大权在握的边塞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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