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听见叶寒这么损他了,今日一听花折梅突然有一种倍感亲切之情,好生熟悉,就差没热泪盈眶了。
“去去去!”花折梅“恼羞成怒”,对自己刚才冒出来的贱样十分唾弃,抢回折扇说道:“我今日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叶寒一听,立刻没好气赶人,“你如果是来给他当和事佬的,现在就走,并且替我带句话给他,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让他别来烦我。”
说完三句话就想跟人打架,这就是叶寒急脾气的性子,花折梅轻摇折扇暗自叹着这样的女人他可惹不起,大概只有青川这种怪口味的才好这一口。
“我又不是你们的信使,有话自己找他当面说去。再说了,谁告诉你我今日是受他之托的?”花折梅毫无客气回道,彷若还在云州时跟叶寒那般见招拆招地斗嘴,真是不亦乐乎呀!
“不是他?”叶寒凝眉纳闷了一句,看着花折梅好奇问道:“那会是谁找我?”她好像在并州没什么朋友吧!
军营今日还真有事,他在这确实不能久留,花折梅便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个易至明已经走了,托我给你带句谢意。”
“易至明?谁呀?”听着有些熟悉但还是陌生得很,叶寒实在记不得自己曾认识过此人。
花折梅那双桃花眼突然起了几分玩笑,轻讽道:“哟,叶大公子在合欢馆招惹的桃花,这才几天呀,就忘了,亏得那人走之前还求着青川想与你见上一面再走。”
叶寒忽然脑光一闪,瞬间想起,“你说的是合欢馆的易公子?”
“否则呢,你当日还招惹过其它桃花?”花折梅暗幸着易至明此人心胸坦荡,若是真对叶寒有什么非分之想,就青川那双锐眼,知道后还不得将此人剁个粉碎。
“他去哪了?”叶寒追问道,当日只是同情一说,没想到青川速度这么快,不过几日这人就咫尺天涯,再也见不到了,心里不禁有些惆怅。
花折梅如实说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青川给他找了一个清白身份,去了贱籍,至于他去了哪儿,谁也不知。”
然后花折梅便说起了这位易公子的身世来:
原来这易公子真名只多了一个“至”字,原是奉州桐庐县人氏,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家底殷实的书香之家,父子二人皆为当地有名的才子。几年前父子二人上京赶考,可惜命运不眷顾父子二人双双落榜,只好打道回府,却哪知半路又落了盘缠,身无分文,再加上易父体弱染上重病,无钱医治,无奈易至明只好买身救父。没想到一普通的秀才书生却意外卖了一百两纹银的好价钱,可易父听后却心透冰凉,这大户人家谁会花这么贵的价钱买一个寻常杂役,只有那专卖皮肉生意的兔爷馆才会花重金买下他儿。可惜易父命在旦夕,即便他拦着易至明不可为之,可救父心切,他还是卖身去了兔爷馆,几经碾转,最后才到了并州。
听后,叶寒叹着易公子之不幸,但得知他脱离苦海还是为之高兴,“那他是回奉州寻亲吗?”
“你觉得可能吗?”花折梅直接点破了叶寒的自欺欺人,“易至明在合欢馆赚的钱够他回乡几百次了,可他却一次都没回去过,你没想过为什么?而且我们派去的人也去打探过,易父当时回去后拿了钱财去为他赎身,却被告知他已被人买走,其实不然,而是易至明故意让人如此回复的,要的就是绝了他父亲救他的心思。”
估计易至明比谁知道自己回家后的待遇,即便其父能赎他回家,可做过兔爷的儿子终归是一块弄脏了的玉,就算视而不见一时,却不能视而不见一世,最终还是会亲情变淡,久而久之便生厌成仇。除此之外还有他人的流言蜚语,人言可畏可杀人,回去亦不得善终,那又何必从苦海跳到另一个火炉里。
志本高洁,无奈淤泥染身,从此前尘全成往日事,世上再无易至明。可悲可叹,怨之恨之亦于事无补。事不由己,命不由人,世人不都是沦落人。
“行了,别人嘱托给我的事情完成了,我也该走了。城中暑气重,你还是在玉河镇多待几天,省得回去中暑。”
花折梅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张贱嘴,出口就没什么好话,可心却是关心她的,否则她也不会从元州一直忍他到并州。“这么急干嘛,军营缺了你一个又不是不会转了。吃了早饭再走,秋实应该把饭做好了。”她都闻到秋实做的叶儿粑的味道了。
“再不急,耶律平都打过来了。”花折梅说得夸张却是事实。
“耶律平?”叶寒一惊,疑惑问道:“他不是回后褚国都被关起来了吗,怎么又跑到北齐西境作乱了?”
打仗的事花折梅还是不想与叶寒多说,省得她一天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叶寒也知军事机密事关重大,她也不该多问,所以唤了秋实出来,“去把刚蒸好的叶儿粑给他装上一笼,还有昨日我新做的卤味,都切好装上几包。记得包好,别中途散了。”
秋实“诶”了一声,转身便钻进了厨房,手脚利索一会儿就提了一大包吃食出来,叶寒接过递给花折梅,“我知道军营有伙食,饿不死你,可你这嘴刁挑剔,嘴馋时先拿这些打打牙祭吧!”
不知为何,花折梅觉得以前认识的叶寒回来了,该笑就笑该骂就骂,随性而为不违初心,就连关心人的那劲儿还是如在云州时一般,生怕他和青川吃不饱一样每日都尽可能地做好吃的,就连每日在书裹中都能找到一包小点心,估计就在那时他和青川的胃被她养刁的。
花折梅一手接过抱在怀里,真沉,这叶寒是把他当猪养呀,“放心,我不会吃独食的,他那一份我会分给他的。”
花折梅眨着桃花眼表示自己心知肚明,可叶寒却气了出来,真是白给他了,好不容易对他好一次居然还被他曲解了,“愿吃不吃,不吃拉倒,随便你。”
“大早上的生什么气呀!解白什么时候惹到你了,分点吃的给他你都要生气。”花折梅装着一脸无辜飞身出了别庄,叶寒气得牙根痒痒,这货又怼她,早知道就不给他吃了。
秋实站在一边迷迷糊糊没看懂,不知道夫人为何如此生气,只是她关心点有些不同,小声问道:“夫人,你不是说花将军吃东西很挑,若是他知道我把猪大肠也包在里面了,他会不会把我扔到沧河喂鱼呀?”
刚才时间急,她手忙脚乱把锅里的卤味全一起切了,连她都分不清哪包有猪大肠哪包没有,说不定每包都有,若是花将军吃了知道了,她小命真的不保了,所以她刚才才会迟迟不敢说出口,直到花将军离开她才敢如实告知夫人。
叶寒眼眸深沉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犯了错”的秋实,怒气未消的脸转眼云销雨霁,明媚一笑像极了杏花林中初开的杏花,好言安慰着秋实,“秋实,知道什么叫做秘密吗?就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才知道,就比如刚才你把猪大肠包在了花折梅的吃食里这件事。懂吗?”
秋实呆楞想了一会儿,反正也没想清楚,但夫人说的都是对的,于是连连点头,认真保证道:“秋实明白,秋实什么都不会跟别人说的。”说完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生怕再犯错。
看着秋实这副憨傻可爱的模样,叶寒心情大好,不由笑出声来,“走吧,再不吃饭,这早饭就凉了。”说完,便拉着秋实走了。
若哪一日花折梅惹她不高兴了,叶寒暗暗阴笑着,看她不把这事说出来,到时花折梅肯定得大吐特吐三天。不过又想到花折梅临走前说起的耶律平之事,她多少又起了几许担忧,这耶律平回来了,说明后褚皇帝没有处置他战前失利之罪,如今他卷土重来,这刚安定下来的并州城又该不得安宁了,这北齐与后褚的战事绵绵数十年,也不知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