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朴实实的话,简简单单的情,平平淡淡的爱,却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叶寒不是没喜欢过人,在云州时与宁致远的两情相悦,她知道两人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她知道情深时的难舍难分,她也知道灵肉合一的缠绵悱恻,只是这些叫做喜欢的感觉她在青川身上根本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即便两人成亲已久,即便现在她已怀上了他的孩子,可绝大多数时他在自己眼里仍旧那个叫青川的弟弟,其次是孩子的父亲,半点不沾情爱。
叶寒不懂青川口中的喜欢,更不懂他对自己的喜欢是从何而来,她甚至怀疑他对她的喜欢不过是一种感情的转移,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对她长期如亲姐的陪伴产生了依赖,还有他幼年母爱的缺失,所以才会对她有了这般畸形的情感。她这样想了,也这样问出了口。
听后,青川不由轻笑出声来,低头瞧着怀中的小人儿越发可爱,忍不住在她白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认真说道:“姐姐,我对你的喜欢从来不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喜欢,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姐姐可能不知,在清远寺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这处就对你有了反应。”
青川边说着,边用他腿间那处发硬又烫的物势狠顶了叶寒一下,吓得叶寒心慌顿时漏了半拍,既是因青川不正经的动作,也是因他吓人的话。
“你那时才只有八岁,还只是个孩子,怎么会……”,叶寒不由惊声说道,满是不信,八岁的青川怎会对她有这么早熟甚至是不应该有的想法?
“孩子?”青川喃喃细语笑道,有些个自嘲,也有些嘲讽着叶寒的天真,“姐姐,皇宫之中从来只有活人与死人,哪有什么大人和小孩。我从两岁开始就知道如何自保,我大皇兄从三岁就知道如何害人,争宠献媚伤人害人,而这些我都见过我也做过,又怎会不动这么简单的情爱之事?”
叶寒听着青川冰凉如水的话语,心里自是又起心惊一阵,只是在并州的大半年里她早习惯了青川陌生骇人的另一面,听后也只是水落湖中惊起一阵阵微波涟漪罢了,并没有受到多大惊吓。只是有一点她不懂,“所以,你对我只是一种简单的□□欲望,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姐弟亲情?”
安静下来的夜,青川听出了叶寒话中的失落,他拥得她更紧更不舍放手,“我知道这很伤人,但是姐姐,我不想骗你。最开始在清远寺的四年我确实只当你是一个可陪我说话解闷的玩伴,没多少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后来当并州太守向我突然发难时,是你救了我,当我从昏迷中再次醒来看见你时,我知道你在我心中有了不同。而后你不顾一切带我出了清远寺,舍弃一切护我下云州,水匪柳铭天花恶疾,再到北上长安,几经生死,一次次一件件就如同落在我胸口上的朱砂,在我不经意间一点点渗进了我的心里,然后融汇成了我的心头血,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放不下你。”
情话绵绵可感人,可叶寒听后却闭上了双眼,失落难掩。八年,两千多个日与夜,被她当成亲弟的人却从未视她如亲姐过,是她太迟钝还是他做戏做得太好,以致于铸成今日之事,究竟又是谁对又是谁错?
怀中渐渐起来的轻颤是压抑苦楚的发泄,青川低头吻去叶寒眼角渗出的泪水,是赎罪,是对他长达八年之久的欺骗的忏悔,“姐姐,姐姐……”,青川紧拥着怀里低声啜泣的人儿,在她耳边痴痴唤着,又若乞求,用他的卑躬屈膝求着她的原谅与释怀。
可惜,当叶寒已听了八年的熟悉称呼再从青川口中说出时,她却觉得那般刺耳与讽刺,生气道:“别喊我‘姐姐’。既然你从未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你又何必再喊我‘姐姐’?”
黑白分明的眼里是难掩的气怒,是她被自己伤了心的自我保护,青川凝视着那双看过千百遍也不生厌的眼,蓦然心疼如割,抬起头俯在她的上方,手怜惜抹去她脸上的泪,轻声说着,“姐姐只是一个昵称,就像宁致远唤你鸢鸢一般。在云州时你是宁致远的鸢鸢,可云州之后,你只能是我一人的姐姐。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孩子的母亲,更是与我过一辈子的那个人。”
青川拾起叶寒放在小腹上的手,然后放在了他的左胸口上,胸下是鲜活有力的心跳,四目交缠时的安静,最适合他诉衷情,“姐姐,我这儿一直住着一个你,而你这儿……何时才能住进一个我?”
手放在她柔软的左胸下,回应他的依旧是平稳不变的心跳,是那般自然,又是那般心如止水。
自那夜“互诉衷肠”后,叶寒与青川两人好似一下就解开了之前缠绕不堪的结,然后日子平淡如流水转眼便到了八月末。快怀孕五个月的叶寒肚子已经显怀,即便是穿着宽松透气的衣服也藏不住她腹中长大了的小家伙。
也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叶寒没再禁止青川回合璧庭,两人好似又回到之前的融洽,又好似是在云州时的亲密无间,说说笑笑,话语间无不透着初为父母的喜悦与期待,可好像又缺少点什么,每次两人相处时是相敬如宾但总觉得有几丝说不出的客气与生疏。
即便两人此后依旧同床共枕,偶尔青川趁叶寒不注意时偷香一吻,叶寒的反应总是平平淡淡,无惊无喜,只勉强回了一笑便低下头去避着青川眼里的炙热期盼,手里拿着江流画新缝制好的小衣服又若无其事与他说起孩子的事,好似除了孩子两人便无话可说、再无关系一般。
即便叶寒对他如此冷淡,青川也一如既往陪着她,他知道她心中的委屈与不甘,而这些都是他强加给她的,他又有何权利让她日日对他笑颜以对。现在的日子他已很是满足,可以每天见着姐姐,与她说说话,说起孩子时看见她舒心一笑,即便是沾未出世孩子的光,他也甚是知足。
只是今日他回得比以往早,叶寒只需一眼就瞧出了他心中有事,可两人冷淡了这么久一时间她也拉不下脸来说出什么关心的话,只能被动等着他走近蹲在自己脚边,看着他伸手抚摸着自己凸显的孕肚,可那双如夜深邃的墨眼却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只是她的转眼逃避太过明显,亦或太过伤人,伤得他又失落低下了头,目光落在她的孕肚上,声音甚是低落,“姐姐,以后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就这样在一起过一辈子,永远也不分开,好吗?”
叶寒不懂久经沙场看惯生死的青川今日怎么会有如此一番低伤感慨,只以为是秋来冬近与后褚的战事将要到来,青川才会如此感伤,所以在他一眼渴望更似乞求的凝望中,轻轻点了点头“嗯”声应了下来,随意地连她自己都不认为这是一个回答。
可青川却听进了耳,入了心,认了真,顿时一扫满脸阴霾,倾城的容颜顿时生起春风霁月般的笑意,能醉倒世间女儿心。
青川把头靠在叶寒隆起的小腹上,双手抱着叶寒已经变胖的腰身,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欣慰,“姐姐,等并州的战事结束后,天下安定,我们就寻一偏远的小山村,带着孩子过我们自己的逍遥日子,再也不理这世间的凡尘俗事。”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比如已至并州的宁致远,青川在心里如是想到。
也许吧!
可能吗?
叶寒心有发愁,料不到今后之事,又难看清明日之路,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