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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河一动齐褚恨,并州多是未亡人六(1 / 2)

水本无形,不受控制。

临近沧河瀑布处掘出的那道口子虽被及时堵住,可积聚在城墙下没腿高的积水却一时间难以迅速退去,踩在水中的后褚士兵都成了这片水上的一团火,或惨叫到处逃窜,或扑入水中避火灭火,总之火成切肤之痛,无人再有心恋战。

这场大火从天黑一直烧到天蒙蒙亮才结束,积水退去后的并州城下早成了一片焦土,尸横遍野。受此大挫,后褚大军退守到五十丈之外,休养生息,再做打算。

营帐之内,耶律平来回踱步,为昨夜大火,也为自己的急功近利。是他太想赢了,自以为并州城已空无兵力所以必是不堪一击,可没想到赫连渤昨夜又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如去年鹫岭雪埋他三十万大军一样,疼得他痛彻心扉。

“将军。”苏尔勒从外回来。

经昨夜大火,耶律平心生了几许疲惫,有些挫败,“昨夜伤亡如何?”

苏尔勒回道:“回将军,昨夜大火我军战亡倒不大,但将士受伤比较严重,不是被火烧伤就是被水冻伤,而且最不妙的是经昨夜一役绝大数士兵都染上了风寒,恐怕一时半会无力再大规模作战。”

“砰!”

一记重拳杵桌,耶律平好生气闷,如今并州城兵力空虚,防御单薄,只需大举进攻一日,哪怕半日或一个时辰,这并州城都有可能被攻破。可大军缠病,上不了战场,你让他怎能甘心!

天有命数,人有无奈,即便再不甘愿耶律平也只能从大局出发,下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就地休整,让随行军医尽快治好士兵风寒。还有,立即分派三万精兵去并州城北面,不用进攻,只需严防死守即可。我这已修书一封你快派人交予北胡汗王,让他立即派兵入齐切断并州与长安之间的联系,若是可行,也许不用我们出手,这并州城自东面就可攻破。”

苏尔勒接过,“属下这就去办,先行告退。”但西面、北面、东面都考虑到了,“将军,南面可需注意一二?”苏尔勒问道。

“不用!”这南面耶律平是最为放心的,“这南平王是个怕事的胆小鬼,两边都不帮,谁都不得罪,齐褚交战多年你看他可曾帮过谁。再说,就南平那个破底子,他即便想帮也有心无力。”

前方并州城依旧屹立不倒,无奈手脚被缚不能一举夺下,实属可惜,既然武攻不成,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他要把并州城变成一座孤城,最好来个不攻自破。

三月初的并州城冰雪未融,房檐垂冰成柱,丝毫不见春来韶光色,许是西境太远春风羸弱,不胜长途跋涉之辛劳,累在中途忘了还有这沧河并州城。

冬寒未去,春来甚早,万物复苏更是遥不可及,后褚围城已过一月之久,城中余粮已是不多,好在城中几十万百姓这些年早已养成储粮过冬的习惯,再加上城中米铺粮店在官府重压下以平时价买光了米粮给百姓,百姓们缩衣节食还是能勉强再撑半月。

只是民粮不忧,但军粮却起了匮乏:朝廷发放的军粮以及往年从南面运来的粮食都储藏在城外几座大山之中,如今后褚把并州城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杀出重围出城运粮。

魏达这半月已跑遍了城中各军需库,能吃的都能咽下肚的都被他搬空了,如今再也找不出半点余粮可解饥荒,再这样下去不用后褚打上来,他们就先饿晕了。

“将军,要不我们找百姓征粮吧!”魏达建议。

结合城内城外局势,青川自是不同意,“百姓也饿了三十多天,本就不易,还不时拿出自家口粮给士兵充饥。如果我们强制征粮,抢了他们活命的粮食,换作是你你能答应吗?城外后褚本就虎视眈眈,若我们城内先起了内讧,岂不给后褚提供了可趁之机?”

“可再没粮食,估计将士明日的口粮都成问题。”魏达也不愿抢老百姓的粮食,可事态紧急,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青川也已腹中不饱多日,他亦知军中缺粮厉害,可越是艰难时期越是不能做官逼民反之事。今日已是三月初,他算了下萧铮运粮至并州的日子,对魏达说道:“你再去军需库找找。只要再撑半个月,南面运粮队伍就会到并州城,到时饥荒可解。”

“可……”

“报!将军,城下方云中求见将军!”一士兵突然进来,打断了魏达的不满与为难。

“方云中?”青川重复着这个不太熟悉的名字,然后快速回忆起与之相对应的脸与事,问道:“他一书生找我何事?”

“听他之言,说是专程来解决军粮短缺之事,并且刚从端王府来。”

青川一想,放话,“让他进来。”无论是方云中的为人,还是他所提起的端王府,都愿意让他见他一面。

方云中上城墙,行礼拜过青川后,直接说道:“在下在城中无意看见魏将军四处寻粮,细致打听一番才知军中缺粮已久,遂毛遂自荐前来送粮,一解将军之忧、并州之困。”

魏达在青川凌厉一眼中心虚低头,大敌当前青川并未多做追究,问到方云中,“方先生慷慨解囊为军送粮,一解军中饥荒,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不知这粮食所在何方,还请方先生告知?”

“就在端王府!”方云中直接说道,让青川有点疑惑与吃惊,方云中继续说道:“而且将军也不必感激于我,要感谢将军还是感谢尊夫人。若不是夫人未雨绸缪,战前派陈福管家花重金买下城内一半粮食,恐怕今日军中之饥荒,在下也无能为力。”

被他强行暂时忘却的人就这样措不及防被人提起,一瞬间青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寒夜,姐姐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被自己的血染红了一身,而他的身上也全都是姐姐的血,那种寒凉那种恐惧,至今亦如影随行。

而他怎么忘了,尚在云州之时家贫少银,姐姐担心过冬挨饿必想尽办法提前置办好充足的粮食过冬,即便后来日子好起来了,这习惯也没改掉,一直延续到今时今日,为他操碎了心。

“她……”,被强行忘却了一月的担忧与思恋就这样被猝不及防勾起,他太想知道姐姐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却轻飘无声,他害怕着他所害怕不敢听的回答,所以不问最好,让他活在自欺欺人的梦里。

方云中轻然一笑,看清了眼前这位叱咤风云的北齐战神眼中的铁骨柔情,立即补充一句回道:“对了,我出端王府时解神医让我向将军带一句话,一切平安,将军勿念。”

青川眼眸一垂,心中大石终于落地,骤生缱绻万千,默然欣慰,如此……便好!

齐褚再次开战是在萧铮运粮快至并齐平边境之时。

耶律平本想大军围城使并州城孤立无援,不攻自破,可潜伏在南平的探子却突然汇报说有一群乘水路到南平的南朝商队要运粮给并州城,这分明就是赫连渤叫来的救兵。

可惜后褚与南平有鹫岭山脉相隔,他鞭长莫及,而潜伏在南平的探子只有十余人,根本无法与商队抗衡,就连派出去与南平王交涉的使者也是无功而返,按南平王的原话来说,齐褚交战他既不掺和也不站队,所以这支过境南平的运粮商队他也管不着,它愿去哪就去哪儿,是死是活更与南平无关。南平王打的一手好太极,着实让他心中憋出一口闷气来,恨不得立即挥军南下灭了这如蝼蚁苟活的南平王。

气归气,可他却不得不顾及眼前现实:围困并州城已过一个多月,按理说并州城内北齐军已到弹尽粮绝的境地,可远观并州城墙之上,北齐士兵依旧魁梧昂扬,精神抖擞,根本没有一点面黄肌瘦食不果腹之象,但并州城在他铁桶般围困之下,确实没有一粒米运进了并州城。那已坐吃山空的北齐军又是从何处得了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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