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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人间痴情种,奈何生于帝王家(2 / 2)

冯史看着耶律骜开始慌乱的神情,成竹在胸。谁说三步成局,步虽尽但计未穷,环绕试探一番,终于让他找到了耶律骜的薄弱环节,接下来,他便要一击即破!

“把人给我带上来!”

墙外狱卒得令,押着一白衣染尘埃的男子进了庭中,如扔麻袋一般将人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结结实实一声肉撞地的闷响,可见有多疼,可白衣男子硬是未吱一声,只是蜷缩在地。

铁索镣铐碰撞出的清脆声响从三重玉阶之上不断传来,耶律骜奋力挣扎想扶起被扔在地上之人,可无奈铁索粗重,一端固定在玉阶柱台之上,一端禁锢在身限制了他的行动,无论双脚如何挣扎也跑不出这三重玉阶之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三重玉阶之下的长清痛苦蜷缩在地。

“放了他!”耶律骜暴怒瞪着冯史,本是乞求的语气却命令十足,“放了他!他不是褚国人,他是无辜的!”

处于居高临下的劣势,可冯史却胜算十足,“后褚已亡,你亦为奴,你有何权利让我放了他?”

一语被击中要害,耶律骜颓然落了挣扎,孤独一身立于空荡荡的三重玉阶之上,尽显凄凉。

他一亡国之君,无权势傍身,有何能力救长清?他不仅救不了他,还连累了他,若不是他的身份北齐也不会将他抓来于此。他比谁都知晓北齐此举何意,可他毕竟是后褚皇室子孙,作为后褚人最后那一丝底线,他做不到向北齐低头,可让长清因此为他受罪,他又于心不忍,愧疚纠结在心,让他一时做不出决定。

“哟,今天这儿唱的是哪一出,这么热闹?”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轻浮孟浪的话语是从墙外传来,然后就见花折梅身着一袭鲜艳红衣闪入庭中,桃花折扇轻摇,碧绿玉坠轻晃,一双惹人的桃花眼满是遮不住的轻佻,不加保留全落在了趴在地上的长清身上。

玉指修长,指甲圆润饱满,好一双招人的手,花折梅好奇心使然,交叠折扇,用折扇抬起那一可见的精致下巴,然后一张不知用何华丽词藻形容的容颜就这样措不及防从长发遮掩中露了出来,瞬间惊艳了花折梅。

“好一个妙人,竟比合欢馆中任何一小倌都来得可人。”

冯史平日里与花折梅还算熟识,知晓他爱逛青楼以及一些癖好,只是今日审案事关重大,没曾想到他也这般浪荡不羁,把采花的手都伸到他这来了,连忙开口婉转提醒道:“花将军在南清剿后褚余孽甚是辛劳,今日回城何不先回营休整一下。待下官处理完手中事务,定在摘星楼备下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薄酒就免了,你把地上这美人借我玩个几天,就当你为我接风洗尘了。”

耶律骜听见浑身一颤。

花折梅行动迅速,未等冯史来得及张口阻止,就见花折梅一个箭步上前拉起长清的手,却突然悻悻地将半拉起身的长清重扔在地,嫌弃道:“我当是什么美人呢,徒有虚表,一身的疤痕丑陋至极,真是倒胃口,真不知这后褚皇帝是什么喜好,竟喜欢这等货色。”

一想起宽袖下一条条蜿蜒密布如蛇缠绕的疤痕,花折梅抬眼鄙夷着玉阶之上的耶律骜,顿时对长清再起不了兴致,“冯大人,刚才打扰了,这人你还是还给你,你审案要紧,不打扰了。”

说完,花折梅转身离去,玉阶之上耶律骜顿时松了一口气,伸长脖子担心地望着趴在地上的长清,心疼不已,但他自身难保,亦是无能无力,只希望长清莫要怪他。

一狼离去,但一狼还在,酷吏无情,冯史让人带那三人上来,指着问道:“耶律骜,这三人我想你应该很熟悉?”

怎能不熟悉?这三人不就是当年当众□□折磨长清的权贵公子之一,他们家都被自己灭门了,他们怎么还活在,并且还在这儿?

耶律骜才刚落下的心在见到那三人时顿时蹿到了嗓子眼,惊慌的眼神从那三人的身上立马转移到趴在地上的长清身上,然后惊慌变成惊恐,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着他的脖颈一点一点想要了他的命。

“让他们滚!让他们离长清远点!别让他们碰长清!”

耶律骜奋力挣扎着手脚锁链,皮肉磨蹭得血肉糢糊,边吼着□□着长清的那三个畜生,又边吼着正下方站着一动不动的冯史。帝王声音再小也是雷霆之声,奴隶咆哮再大也是雨点之声,没人能听见也没人在意,更无任何威慑力,耶律骜就这样站在玉阶之上眼睁睁看着那三个畜生肆无忌惮地□□殴打着长清,他的长清还是倔强得不肯开声求饶,就连声声疼痛都被他咬紧在嘴里咽了下去。

“贱人,开口求他救你啊!你不是挺傲的吗,现在耶律骜成了亡国之奴,我看谁还给你当靠山!”

这三人都是被耶律骜灭了九族的人,可谓是血仇不共戴天,恨不得食他肉喝他血。虽然耶律骜已不是一国之尊,可有北齐的“庇佑”他们奈之无何,只能把对他的仇恨都加在这个贱人身上。若不是这个贱人,他们又怎会灭门抄家。

又是清脆“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长清被打得面色红肿嘴角流血,这三人都是发了狠对他进行拳打脚踢。胸下的肋骨应是被踢断了几根,泛着生疼,“噗”,喉咙一痒一时没忍住,黏稠的血就这样吐了出来,踹在他身上的脚不停,口中的血也一直吐个不停,不到一会儿就血点洒了一地。

耶律骜在玉阶之上看得着急,满眼通红生泪,但镣铐缚手,无能为力,嘴里的咆哮愤怒根本阻止不了那三人的残暴行径。而他的长清,他最清楚,他的性子有多倔多要强,即使是被活活打死他也不会向这三人求饶,而他也不会向自己开口求救,他不想连累自己,可恰恰是自己连累了他,若是早早放他离去,他也不会被北齐掳到了并州,也不会遭今日这一侮辱。

玉阶之上耶律骜痴痴含泪望着长清,玉阶之下冯史却冷目死盯着耶律骜,而一旁折磨殴打长清的三人也注意着冯史这位大人的态度。这三人都是受过狱卒明确命令的,可尽情折磨长清此人,但他们多少有点投鼠忌器,毕竟耶律骜还未死,北齐既然不让他死必定有活着的必要,所以对长清并不敢下死手。但打了这么久这位大人都未出言阻止,而仇恨上头刺激着三人复仇,耶律骜他们虽然暂时动不了,但长清这贱人不就在他们手里吗,先杀了一个再说。

如此想着,三人手段就没了个克制,光天化日之下就扒了长清蔽体的衣服欲行□□之事,长清性子执拗怎肯从之,即便被打得遍体鳞伤也紧紧抓着自己半落体的衣物守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无论这三人怎么踢打都不肯撒手。三人之中有一人脾气急,被长清这贱人气得不行,一气之下,抓着长清的脑袋就望一旁柱石上猛撞,顿时长清脑袋就破了个血窟窿,刺眼的鲜血源源不断流出,而长清已没了气息,瘫倒在地。

“够了够了,让他们住手……我说……我说!”

耶律骜望着阶下满身是血的长清,他已昏了过去,可即便如此那三人还是没放过他,正准备众目睽睽之下污辱长清,他再也受不了了,话脱口而出,“耶律平在临水镇、北胡伊索木都有他的老巢,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你快让他们住手,住手!!”

与耶律骜的狰怒焦急截然不同,冯史双目太冷,冷森森地望着玉阶之上的耶律骜,话不慌不忙说道:“我对耶律平的下落没兴趣,我要的是你后褚的传,国,玉,玺。”

狱卒没有得到命令,不会上前制止眼前义愤填膺的暴行,耶律骜绝望望着阶下这一群站着一动不动的人,这么多人却无一人能救长清,只有他才能救他,不是吗?不就是想要传国玉玺吗,他给!国都已经没有了,他还要个破石头干嘛,但他还有长清!

三重玉阶之上,耶律骜孤凉一身,身子笔直双膝扑通一声跪地,终“认输”,“玉玺……在大殿正右方的金狮中,狮眼就是开启玉玺的机关。”

冯史抬手示意狱卒出手制止,此时长清已被打得浑身青紫,血水浸地,奄奄一息,冯史冷冷看了一眼,向耶律骜说道:“这琴奴我会叫人好生医治,但那三人我也会好生将他们关在狱中,与这琴奴毗邻而居。等玉玺拿回来那一天,我自会将这琴奴完好无损送来见你;若玉玺未归,此奴,亦再无归期。”

耶律骜彻底认输,闭目说道:“……狮眼按下之前,需转动金狮向正东转动五下,否则触动机关,无人可生还。”

审问完毕,冯史出庭向陈原石与陆知复命,并专程向花折梅道谢:“今日多谢花将军鼎力相助,自毁形象帮我击破了耶律骜的弱点,冯史感激不尽。”

花折梅折扇潇洒一展,毫不介意,“冯大人客气了,我这也是帮自己,我还想亲手将耶律平逮住再立一功,省得功劳都被陆将军一人揽去。”

一番玩笑,众人展颜和之。去往后褚的官员已走半月,冯史再也耽误不得,随即向众位辞行,立即离齐赴任后褚取玺,陈原石出门送之。

花折梅也向陆知辞行,“我也接到命令要去大风关,这并州城就拜托你了。”

“大风关?可是哪儿发生了何事?”将军回府前向他交代的事宜就有大风关增兵一事,如今又派花折梅这一悍将前去驻守大风关,看来这战并未全歇。

花折梅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玩笑道:“辛辛苦苦种的果子眼看马上就熟了,这立马就有眼馋的人来抢,我不把这些人拦在家门外,难道还等他们来抢走吗?”临走前,花折梅难得正经一次说道:“对了,我此去大风关一时半会回不来,还请你托江流画照顾好叶寒,花折梅先在这谢过了。”

叶寒对他有恩,对青川更是恩情大于天,他跟青川一生都还不完。此次叶寒阵前生子是他没完成青川的任务,还有叶寒产后大出血时,为不耽误行程也是他坚持回城之后再救叶寒,这才导致了她病情恶化,命悬一线,至今昏迷不醒。恩情未还,又新添愧疚,他实在无脸见叶寒。

花折梅郑重抱拳行礼感谢,陆知也随即低头回谢,等再抬起头时花折梅早已不知去向,陆知在深庭空空中独生出一腔惆怅来,刚才还知己好友交谈甚欢,转眼就各奔东西不见了,这偌大的“褚宫”中就只剩他一人,于此时他越发想念那个为他灯下缝衣、问他粥可温的姑娘,那个让他想了快半年的姑娘。手摸着胸下衣料中那一小束她剪下的秀发,陆知瞬间感觉不再那么孤独寂寞,心里暖暖的,不由笑上脸来,不再耽搁连忙出门向端王府驶去,耶律骜终于审完了,他得向将军复命去,商量下一步抓捕耶律平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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