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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难明相思意,最是难负深情人上(2 / 2)

叶寒黯然转身欲离去,她该走了,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该劝的她也劝了,剩下的就看青川自己能否想通了。叶寒仰头望着上方白茫无尽的苍穹,同是一方天,明夜上元节后谁又知道她在何处仰望这一方无尽天穹,但都不会是并州,是时候她该离开了。

“你就这么舍得我?”

叶寒本是想开口唤花折梅来,可嘴刚张开话还未来得及吐出一字,便猝不及防被青川的话给生生打断。低哀含悲的话伴着西岭雪山的风从身后传来,乱了发髻寒了脸,叶寒闭着眼品尝着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分不清冷的究竟是青川说的话还是早已吹过的山风。

风声骤过,一缕冷幽梅香悄然落下,叶寒睁眼一看,原是山洞斜上方处那一株方才还是含苞待放的白梅,现已然迎寒盛放,雪色重瓣中轻含浅金细蕊几丝,随风轻盈飘动,那沁人舒心的缕缕梅香便是从中而来。

叶寒望之,惆怅长叹一口气,想不通这本是离时花溅泪的伤心之时,这株傲寒白梅为何如此不知时宜突然绽放,难道是想以喜衬悲更显此时悲伤吗?

对于方才青川突然而来的话,叶寒没有侧目,也没转身,既没喜极而泣亦没陡生伤感,好似就在方然那一刻间,她心中所有的悲喜欢愁都瞬间没有了,空空荡荡,平和若天地淡然,所以回头见与不见、说与不说亦没什么必要了。

“话我已带到,下不下山,你自己决定吧!”

离心已定,她自是不会回头,当然也不会知道一直冷冷背对着她的青川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还是在那几步之遥外的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她,如墨的眼凝寒如冰,却隐忍着难以说出口的伤与痛,可惜这一切叶寒都看不见,估计也无心一看,迟到的道歉、事后的后悔,最是无用,都不重要了。

“……”,叶寒久久望着洞上方那株白梅,也不知再想些什么,良久才再次开口,依旧没有回头,“……我走了,你以后,多保重。”

前道“离别”,是为此时短暂分别;后道“离别”,是为今生永久分别。此后天涯漫漫,人世浩海,各自安好,莫念亦莫寻。

“你以为你走得掉!”

再次开口,青川的话明显少了前者哀愁孤寥之感,直接冲风破寒而来,冷厉色疾霸气十足,却难掩心慌着急之意,叶寒刚跨出的脚就在那一瞬间默默收了回来,面色生凝,忧愁渐起,又倏然恢复,平静如常。

她比谁都听得出青川这话说的真实深意:这些日子里她暗中计划着离开,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这点偷偷摸摸的小计量上不了台面,更瞒不了青川的眼,可她又不甘心放弃,所以她一边不停策划着离去的细枝末节,一边又担心恐被发现,每日惴惴不安不得安宁。

可就在青川毫不客气戳破她小心翼翼藏在心里不想被发现的离去计划时,心中悬石“咚”的一声落地,刹那间如释重负。其实捅破了也好,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日夜提心吊胆被发现,还不如摊开了说白了来得安心坦然。

方才他说的话如此笃定无疑,可见自己的猜想应是无错,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方才如此一说不过是在警告她:她走不出并州,就像六年前那场逃离的结局一样,她逃不出他的手心。

“如果……我非要走呢,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叶寒语气平平,却柔中带刚深藏硬气,丝毫不惧青川强势骇人的威胁。

青川倏然睁大双眼,眼中血丝骤生恐怖如鬼魅,眦裂隐隐在下,而几乎同时握紧的拳头骨节青兀发白,关节更是“咔咔”生冷发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蜿蜒如条条青蛇绕臂,狰狞得可怕,浑身骤然而起的骇人气势更是可冲云霄,搅动得周围云乱雾涌,纷纷俯首称臣,一时间风紧寒更盛。

望着白梅枝下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威势滔天的青川却怎么也不敢向前一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凝望着叶寒那清冷决然的背影,一刻也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望之良久,却怎么也望不到她的一眸回头,一丝心软。蓦然难以言喻的哀伤席卷全身,痛彻心扉:他只想让姐姐回头看他一眼,就一眼,他只求她能再看他一眼,为何她对他如此绝情心狠至此?

“……我对你而言,就这么无关紧要,可随意扔之弃之?”

这一刻,他不再是赫赫威名的赫连将军,亦不是坐拥西境独霸一方的端亲王,此刻他不过是一普普通通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凡夫俗子,舍弃尊严、姿态卑微、低至尘埃,他追悔莫及的后悔、他竭尽所能的挽回,都毫无保留融汇在这一句幽幽断断的哀言中,人闻便可知其伤、了其情。

可惜叶寒听后却无动于衷,这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她记得她刚从夏国回来时青川亦说过类似的话,当时的他雷霆震怒忿恨不止,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伤得她体无完肤,而今日,数月过去却完全变了一番模样,悔恨哀伤难掩,这可真是世事无常让人难料,叶寒心里不禁自嘲一声。

平复下内心刚才微起的几丝波澜,叶寒平静回道:“端王爷言重了。妾身只是一介平民女子,有幸得您青睐被您纳为正妃,哪敢对王爷您‘随意扔之、弃之’?只不过世间难有长情在,如今你我缘断情绝,妾身不想继续留下给您添堵,自请下堂离去而已,实在担当不上对您‘随意扔之、弃之’这一妄逆罪名。”

一口一个“王爷”、“妾身”,一次一次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剜他的心,他与她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疏离冷漠,比陌生人还不如,往日的缱绻情深、恩爱鹣鲽好似就是他做的一场黄粱美梦,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青川静静凝望着仅几步之遥的叶寒,心哀难言,深情更难与她知。

“还请王爷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让我带阿笙一同离开。妾身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毕竟阿笙是端王府的世子,可您也知道,我这一生除了阿笙这一个孩子外,可能……再也无子,您就当是发下善心成全一下我这当母亲的心愿吧!”

叶寒双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强咽下喉咙间升上来的难受,这么多年解白替她调理身子,吃了这么多的药,她与青川房事也极其频繁,可阿笙都四岁了,她这肚子却一直没传出过什么动静来。后来她自己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当年难产血崩亏损的身子哪是吃几副药石就可补回来的,既然她此生再难有子,她自是要将阿笙带走,也是怕新人入门后对阿笙不好。

可这些人之常情的话,在青川听起来却尤其刺耳锥心,第一次他才惊觉到姐姐离去之心如此坚决,亦或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放弃过这个的念头。也许对她来说,这并州自始至终只是囚困她的牢笼,而他只不过是一囚禁她的守笼人,若真是如此,那这六年时光,两千多个日与夜的朝夕相处,对她而言又算什么?

他不信姐姐心里没他,他记得姐姐曾发自内心地冲他笑过,那般清滟如水脉脉含情,他记得姐姐望向他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里,真真切切是有他的位置的,他还记得自己抱着她时,她纤弱细瘦的身子毫无保留地依偎着自己,像只恋家的小奶猫对自己依赖十足……

可姐姐若心里有他,为何离去从她嘴里说得这般容易,这般坚定,好似自己于她真的就可有可无,可随意扔之弃之一般?

哀伤至底,自嘲渐生,他怎么忘了自己对姐姐而言不就是这么可有可无,可随意扔之弃之吗?在她眼里,阿笙、江流画,甚至是早跟她情缘断绝的宁致远,都比他来得重要。他在她眼里是什么?是囚禁她的恶人,毁她美好生活的罪人,自是令她厌恶至极,连一眼都不愿多看他,自愿尽快离去,离他越远越好,对吗,姐姐?

“你我之间如果没有阿笙这个孩子,你是不是……早就不顾一切离开了?”青川悲凉低喃道,心哀难抑,任风霜扑满鬓。

许久之后听到青川说的竟然是这句话,叶寒真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蓦然间无边的疲惫覆压全身,心更是难以言尽的累,闭眼缓缓说道:“青川,你我相识十几载,夫妻六年,你怎么……还是不懂我?”

哀哀一句,轻幽随风而来,却是说不出的心累,“你以为就凭一个孩子就能让我留下,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六年之久?青川你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一个无私之人,我做不到无怨无悔为一个人奉献一生,即便是我的孩子我也做不到。我之所以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留在并州、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是真心实意对我、对我们的孩子好,你的心里一直有我们这个家。如若不然,即便你我之间有再多的孩子,有再多的牵绊,你也困不住我。”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离开?”青川不解问着,若一孜孜不倦的求佛之人寻着他此生所困所求之不解,他既然做得千般万般好,她为何还要离开,到底是为何。

“那是因为……你从未信过我!”叶寒艰难如实说出,这才是让她真正心累之所在,夫妻六年,她的枕边人从未真正信过她,这怎能让她不心伤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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