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扶着阿笙,青川蹲在地上给阿笙穿好冰刀鞋,再三检查鞋带捆绑稳固后,才与叶寒一人牵着阿笙一只小手下了光溜平滑的冰河面上。
阿笙不是第一次滑冰。每年冬来沧河冰封,军营将士无训练的时候,总爱踩着冰刀在冻得结实光滑的沧河上滑上几圈,阿笙跟着青川在军营时,耳濡目染下也就学会了,而且滑得还很是不错,根本无需有人去牵,一下冰就跟只鸟一样一下飞了出去,踩着脚下冰刀便加入了这冰上热火朝天的滑冰人群里。
“小心点!”
叶寒话刚出口,就看着阿笙的小身影被飞速转动的滑冰黑洞一下吞噬了进去,再怎么努力寻找也找不到。
青川抬头望了望远处在滑冰人群边缘外跟着人潮飞快移动着的阿笙,然后低下头来安慰着放心不下的叶寒,轻松笑着说道:“姐姐放心,阿笙这小子机灵着呢,他是不会让自己撞到受伤的。”
叶寒想想也是,有这么多侍卫保护,再加上阿笙本身就是个机灵鬼,他就算是想出事也没这个机会,于是便慢慢放下心来,却不想越滑越顺的阿笙却遇到了一不小的麻烦。
原来在河上嬉冰的人多是父母带着小孩居多,而像阿笙这种自己会滑的独自在冰上滑行的孩童也不少,常见一滑得最好的大孩子后面跟着一群会滑的小孩子成群结队地在冰上横冲直撞,众人见之怕生相撞多有避让,而阿笙因技艺不错,不喜欢被这群人一直挡着去路,便常常加速绕行超过,于是矛盾也就出现了。
在滑至一处弯道,阿笙本想再次超外道超越过去,却没曾想到右侧身子突然被猛力一撞,还好他反应及时,眼疾手快拉住撞他的人双双滑出跑道,滚落到冰面上。
阿笙因跟着花折梅学武,身手自是比寻常孩童要灵活得多,方才这方摔出并未真正将他摔出,而是略施巧劲,借着撞向自己这个人为定点,然后身子在半空一转落下,稳稳避开了摔落在冰面上的下场。
“你为何推我?”阿笙踩着冰刀滑近正从冰面上爬起的那个人,他认得这个高他一个头的孩童就是方才在冰上领着一群小孩到处横冲直撞的大孩子。
从地上爬起来的大孩童墩实肉厚,并没有被方才这番撞地给撞疼,双手拍去身上粘着的冰渣,对阿笙的兴师问罪并没有放在心上,双手抱胸翻着白眼狡辩说道:“有谁看见我推你了,有证据吗?”然后还双眼轻蔑上下打量着阿笙,嘲讽笑道:“白白嫩嫩,长得像个女娃娃样儿,还是别溜冰了,回家玩绣球去吧!”
阿笙心智早熟,对于这大孩子的讥讽挑衅丝毫不见恼羞成怒,而是挺直脊梁大气回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既然如此对溜冰如此自信,那我们就比一比,看谁高谁低,谁强谁弱,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很明显最后这一句阿笙故意说出来激这大孩子上钩的,当然这身形墩实脑袋却空空的大孩子一如阿笙所望直接上钩了,一口答应,“来就来,谁怕谁,输了的人到时可别学女娃娃哭鼻子哈!”
弱智,阿笙心中翻着白眼骂了一声,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与这大孩子向冰上滑道滑去。因要比试,大孩子便发了话让手下那群小孩子清了场,然后整个三角洲河面中心处立即空了出来,只有阿笙与那大孩子在起点处准备开滑。
比试很简单,以圈数为准,谁先滑满十六圈谁赢,为表公正特意拉来此地卖冰刀的坡脚大爷当裁判,冰上岸边其他人自然都成了观众。
坡脚大爷说完规则,借着比试即将开始,阿笙与大孩子纷纷在起跑线上就位,两人稚气未脱的脸上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凝重与认真,因为两人心里清楚这场比试于谁都胜负参半。
于阿笙而言,他的弱处一目了然,他冰戏技艺虽不错,但与旁边这技艺炉火纯青的这个大孩子来说却差上那么一些,他之所以敢主动提出与之比试,赌的就是这大孩子性情不定,亦激怒而生大意,让他有可趁之机能险胜对方。
而阿笙旁边这个大孩子,虽知自己胜算较大但也不敢大意,旁边这一小孩并非如他外表那般单纯无害,方才自己撞他那一下,本想能轻松将他撞倒在地,谁曾想到却被他摆了一道给一同摔了出去,他的反应与力道丝毫不输于自己,此人绝不是一善茬!
“准备!”坡脚大爷站在滑道外侧大声喊着,阿笙与大孩子都全身一紧,蓄势待发,“开始!”
只听坡脚大爷苍老嘶哑的声音一声落下,站在起跑线上的阿笙与大孩子就像关了太久的鸟一般,一下就冲了出去,然后周围观战的众人鼓舞呐喊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冰面上一时好不热闹。
冰面上这精彩一幕,显然站在岸边的叶寒与青川也看在眼里,方才跟在阿笙身边的侍卫早已把事情发生的经过提前告知于他们,叶寒虽有担心但还是认同青川的做法,孩子间的事有孩子自己解决的办法,他们大人贸然插手有时反而会加剧矛盾,便允了阿笙的做法,站在岸边静观其变,只特意叮嘱确保两孩子的安全就行了。
冰上比试已过一半,大孩子暂时领先,阿笙跟在其后,但贴得很紧,有几次险些都超过了过去,但还是被大孩子察觉到,奋力一滑又拉开了距离。
比试这般精彩,叶寒显然也被感染到了,伸长脖子望着冰上焦灼难分的战况,很是着急,“青川你说,这场比试阿笙能赢呀?”
阿笙的实力叶寒是知道的,可另外那一个大孩子一看就是自小在冰上滑大的老手,身手那叫一个高超,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想为之拍手称奇,但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期盼自己的孩子能赢,虽然这有些不现实。
青川细眯着眼睛认真观察了一下冰上两人状况,然后回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什么意思?”叶寒追问着这模棱两可答案后的深层含义。
春雪未尽夜深寒,叶寒因紧张而微微出汗的手也浸湿了青川的手掌,青川拿出手巾仔细擦干着叶寒手中的汗珠,边解释道:“阿笙拼智,另人占勇,势力相当,胜负自然也各占一半,所以未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到底谁赢谁输。”
叶寒望着场上依旧微微落后的阿笙,担忧又深深期盼着,叹道:“可我还是希望阿笙能赢。”
青川重新握着叶寒微凉的手,看着场上略有变化的战况,蓦然浅笑,然后宽慰着叶寒说道:“阿笙孝顺,知道你这当娘的这般希望他赢,他自然会拼尽全力去赢,至少他不会让自己输。”
还剩四圈,场上战况临近尾声,青川最后说的这番话叶寒自是没怎么听进去,她一心都扑在冰上飞速滑动的那两道身影上,一会儿紧邻只差分毫,一会儿又突然并连成一线,一会儿见阿笙竟然超过大孩子,一会儿又见阿笙回落在后,一切如旋转转圈,又回到原点。
周围看客紧张,置身场上比试的两人何尝不比众人更紧张,只剩下最后两圈了,谁输谁赢就在这最后两圈,现在就比谁更稳得住了。
对这一点,阿笙显然比谁都看得清,他不得不承认这大孩子的溜冰技术确实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前面八圈自己不断扰乱他的注意力才让自己有机可乘,但最后都让他凭借强大的实力又超了回去,所以后面六圈他没再弄出什么动静,为的就是在麻痹对方,当然也在等待时机,也就是决定胜负的最后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