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带我飞了很久,途径很多村落,人们都在疯魔状地高喊:“凤凰,吃掉她!吃掉她!”
我很不服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住它肥美鲜嫩的翅膀,就是一口。
凤凰疼得丢下了我,一团火焰喷在身上,青碧色的火焰映着它鲜艳的红羽毛,我浑身滚烫,隐约觉得凤凰的血有股杨枝甘露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体内是如坠寒潭的冷。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几乎能听到骨头错位和头颅发出的闷响。
还有极端刺耳的马蹄声。
“公子,有东西掉下来了!”少年稚气的大叫:“这是妖怪吧!血肉模糊的,死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温润的男声:“死了就给她扔下去。”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拉他的裤脚,那是湛蓝色绣着六棱雪花边:“我还活着。救我。”
“哦?”他蹲下身,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掌纹很浅,摊开:“我与姑娘只有半步之遥,想活就自己起来。”
我真的,要被气死了。
太没有人情味了。
我差点用爬的搭上他的手,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这面孔太熟悉了,温和俊美的眉眼,削薄淡淡的嘴唇,他的笑意很深,一眼读懂我眼里的惊愕:“姑娘认识我?”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长得和叶莫真像啊。
昏迷的时候我梦见家门口的泡桐树,它枝繁叶茂,摇曳温柔,有双手牵着我走过斑斓的树荫,那时我以为世上没有灾难,我们没有痛苦,豆浆还那么好喝,糖果永远躺在口袋,叶莫不会遇到意外。
如果不是几年前的飞来横祸,这些美好都不会破碎到扎进心脏,更不会疼。
“不要!”
一声尖叫,我从床榻翻滚下来,身上骨头跟散了架似的疼。
先前唤我的少年正端着难闻的汤药走进来,先是错愕而后警惕的看我:“丑丫头,你要干什么!”
“我饿。”
“你还要吃人不成?”他更惊恐了。
我:“……”
“你到底从哪里来?怎么突然出现在路中间?”少年审视着我,清秀的脸上写满怀疑。
我也不知道从哪回答,觉得说出来大家都不会信。只好转移话题。
“你家公子呢?”
这句话大概触动了他的神经:“你果然是冲着我家公子来的。”
“……”
“可你长得也太丑了吧,我家公子看上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真是个实力护“妻”的少年。
男子进来时,半边乌发用湛蓝色锦带束去,他穿过一片狼藉的地面,走到床前解开我绑少年的半块窗帘布,少年委屈地溢出泪花:“公子啊,她、她欺负人!”
“乖。”男子慢条斯理地安慰少年,转身用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看来是没事了。”
我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耳根子通红,他却话锋一转:“但打狗也要看主人,狗儿做错了什么你要绑他?”
“他要掐死我。”脖子上浅粉色的指印作证。
“谁叫她来路不明。”
“我不想说。”
“她还、还觊觎你!”
狗儿左一言,我右一语,但我自小就是狗腿又狐假虎威的主,几番下来,见男子面色无波,实在不像护犊子的主儿。可巧我最爱护犊子的,瞧他这样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受死吧。”我又要扑过去挠狗儿。
还没扑倒就被人抱住,按在膝盖上,我发誓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以趴着的姿势被人顺毛的:“在下白端,莫不是捡回了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儿。”
我哼哼唧唧,狗儿还在龇牙,但我大度,懒得跟他见识。
只是这男子手艺不错,后背渐渐不疼了,他的手散发温暖浑厚的气息,让我四肢百骸都发出懒散声,沿着后背直到后脖子,指尖一捏,他清冷淡漠的嗓音适时响起:“还咬人吗?”
恍惚间仿佛看见他身后有九条尾巴。谁说他不护犊子。
炎炎夏日我打了个寒颤,忙摇头:“不敢了。”
我这是,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而我竟然还有些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