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歌走后,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好办法。
尚候时常来我屋里遛鸟,信誓旦旦地提了两个法子。一是嫁给他,二是我luo奔。老实说,比起嫁给他,我情愿luo奔。
把尚候撵出去后,我在荷花池转悠半天,碰到白端和华林走来。
白端拿起桌上的绿豆糕,捏起一块投入荷花池里,引来无数肥美的鲤鱼争抢。鱼尾拍打水面,溅起白色浪花,淋了我一脸。我怒气冲冲地瞪他,白端悠然一笑:“小花猫。”
华林感叹:“六出公子和滕姑娘感情真好。”
“这都叫感情好的话,那我和华二哥可称得上伉俪情深了。”我抓过白端的衣角,擦拭脸上的水珠。
白端笑眯眯回道:“我和华二哥要去市集逛逛,你去不去?”
“不去。”离新秀甄选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哪有那个闲心思啊。
“听说八宝记新出了荷花糕。”
“我去。”
比起以往所见的街市,尚城要显得轻松舒适,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气息。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属四处可见的蟠龙拱门了。
这种蟠龙拱门为两条蟠龙交首抱实,柱身呈青黑色,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
华灯初上,歌舞升平,花船酒舟,七彩灯盏挂枝头,姑娘们装扮夺目,小伙们气宇轩昂,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店面,其中醉仙居远远瞧去最为热闹。
醉仙居分为内居和外居,外居兜售胭脂水粉,内居则是酒肆花楼。与普通花楼不同,逛过外居的姑娘们,也可以到内居和花楼女子、文人骚客一起听曲喝酒,极为清流倜傥。
听云桑说过,花楼多是苦命女子,得罪了傩教而家境落魄,寻常花楼不敢收留她们,唯独云桑敢。她们都是自由之身,来去不受约束,各个都怀有一技之长。
华林突然道:“滕姑娘可以借此试一试。”
白端笑着摇头:“华二哥高看她了。”
我有点不服,奈何白端根本没给我登台亮相的机会,便一路来到后院,早有婢女等在此处:“公子来了。”
白端淡淡“嗯”了一声。
婢女瞟了我一眼,小声道:“这位姑娘是……”
白端想也不想:“家仆。”
我怒:“谁是你家仆!”
白端还是不给我争辩的机会,拉着我跟随婢女七拐八绕。
醉仙居的后院很是清幽,一轮满月倒映在碧潭上,不时有琴声荡涤心魄,领路的婢女停在长廊尾端的厢房前,将红烛灯悬挂在门口,恭敬地打开门:“两位姑娘等候多时了。”
屋内焚着香,一人背对门口,还有一人坐在屏风后抚琴。
满屋清幽的梨花香使我打了个喷嚏,屋内背对着的美人转身笑道:“滕摇。”
“华清。”我揉揉眼睛,她不是随华央曲去邻城了么。
华清对华林面露欣喜,伸出藕臂,抱住他的胳膊笑道:“二哥。”
我瘪瘪嘴,觉得没受到好待遇。华林高兴中带着些许僵硬,稍稍避开她亲昵的动作:“你不在华央曲帮师父师娘,跑尚城来做什么。”
“二哥,我想帮你,蓬山如此危险,我若进了新秀选拔,就能和你并肩左右。”
“我都没有把握,你掺和进来……”华林语气有些斥责:“不是添乱吗?”
气氛有些不对,我赶紧出来打哈哈:“新秀甄选乃师兄所托,事关滕家兴衰,谁都别跟我争啊。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刚想说白端怎么不发一言,才发觉他的目光没有从屏风后的倩影移开过,那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专注。我心口一凉,话到嘴边被华清止住,她推搡我和华林出去,只留下白端。
关门的一瞬,仿佛看见屋内烛火映着白端的眸光微醺,屏风后的倩影终于停下抚琴的手,撩开珠帘露出一张和我很像的脸……
不论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去,对我来说,都是一片空白而已。
华清贴心地给屋内二人独处的空隙,叹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月娘也不容易啊。”
“是啊……”我漫不经心地迎合着,满心的微凉无从宣泄,只得捡起石子砸向如镜的碧潭,溅起的水花声大得遮住了心碎声。我以为谁都不会听见,华林负手而立,华清哼着歌,门上的剪影勾勒出屋内成双的影子,过了今夜,就再没有肆无忌惮的理由了……
可我还是疼得厉害,华林察觉到我的不适,担忧的问道:“滕姑娘,你怎么了?”
我被华清扶到碧潭边醒酒,才发现桑树上坐着云桑。
他还是拿着小酒盅,朝我咧嘴一笑:“你回来了。”
我朝他要酒喝,他踉跄地伸出半个身子,将手里的小酒盅递给我,我喝了一口,辣,又喝了一口,竟有点苦了,赌气地让他再递过来些。云桑脸颊绯红,又往前一伸,“咔嚓”一声响,将我扑了个满怀。
“有酒喝,有豆腐吃。”他打个酒嗝,摸摸我的脸。
我气在头上,一脚踹上去:“你也欺负我。”
这一脚似把他踹清醒了,华林和华清连忙把我二人拉开,云桑揉揉自己的腰,迷糊道:“我做什么了我?”
“你非礼我。”我嚷嚷。
“这样啊……”他突然正经起来:“那你要对我负责。”
“嗯?”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你非礼的我。”我一字一顿的道。
“那你受伤了没?”
“没有。”他刚才好像护着我呢。
“那我受伤了啊。”云桑指着被踹的腰身,委屈地瘪嘴。
“好像是。”
“所以你该对我负责。”
我被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并且带着委屈巴巴的神情,弄出十二分郁闷:“好像对,又好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