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棠也从沙上坐了起来,听着舒蔻的声音在暗夜里,像山涧的溪流,涓涓的流淌……
“对不起,宇棠。我不该瞒着你。早就四年前你表明心迹时,我就该向你坦白。可好几次话都到嘴边,我又实在难以启齿。”故事讲完了,舒蔻如释重负,盘腿坐在床上,等着迎接对方的唾弃或鄙夷,
可程宇棠良久都没有开口,像入定的老僧怔怔的坐在沙发上,远远的,望着她。
黑暗里,舒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幽黑的眸光,像审判台上的法官高深莫测,难以琢磨。
半晌儿,他才悠悠的问道,“这么说,许攸恒就是那个欺凌你,又反复救了你的老男人。”
舒蔻怅惘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相,什么是她的臆想和猜测。
“舒蔻,你爱他吗?”程宇棠冷不丁的问道,“你爱许攸恒吗?”
“我……我也不知道!”舒蔻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到许攸恒的名字和他任何的事情。
她心里一酸,眼泪已经潸然泪下。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许攸恒这样,令她爱恨交织,即依赖又厌恶,即迷恋又畏惧,就像一颗美丽诱人的罂粟,让人深恶痛绝,又欲罢不能。
程宇棠仿佛是嗅到了泪水咸湿的味道,站起来,绕过博古架,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搂住了她。
舒蔻的脸,一贴上他温暖的胸怀,马上触电似的推开他。
但程宇棠固执的又把她揽进怀里,舒蔻却抗拒的再次推开他,嘴里还发出自惭形秽的呢喃,“宇棠,你不要这样。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
“配不配,不由你来说。”程宇棠的两只手一起使力,终于把舒蔻箍进了怀里。
他对舒蔻,很少用这样强硬的力道和态度。似乎舒蔻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他,不但没有引起他的反感,反而拉近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
他用下巴摩挲着舒蔻的头顶,一边轻轻拍了拍舒蔻的肩背,“傻瓜,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而不是一个人成天埋头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呀!如果四年前,你就把整件事都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着手帮你找孩子了。”
“宇棠,我……”舒蔻从他怀里仰起头,感激涕零的看着他。
“你放心吧!现在也不晚。只要确认了孩子在哪儿,我会帮你请律师,我一定会帮你夺回孩子的。”程宇棠的气息,径直的吹在舒蔻的脸上。
两人之间从未如此亲昵,即使在黑暗中,舒蔻也能清楚的看到他唇部的轮廓,甚至能闻到他嘴巴里,晚间用完漱口水后留下的柠檬味儿。
“舒蔻……”程宇棠喃喃的叫道。
这样感性的声音,很清楚的预示着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
但舒蔻仿佛被他施了一道迷魂咒,即没有抗拒,也没有推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唇,朝自己落下来。
就在两个人的唇瓣,几乎快要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舒蔻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另一个感性的叫声,另一张愠怒的面孔。
她忽然绷紧全身,低下头,出于本能的说了句,“对不起,宇棠,我……我想去阳台上吹吹风。”
一瞬间,所有氲氤在空气里的暧昧,烟消云散。
程宇棠看着舒蔻低垂的脑袋,自嘲的一撅嘴角,“你说错了。该去吹风的,是我才对!我去楼下转转,你早点休息吧!”说着,他略显失落的放开舒蔻,转身走出了公寓……
*
翌日一早。
太阳都亢奋的探出了滚圆的身体。在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厮磨了几乎快一整夜的程宇棠,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单身公寓里。
钥匙是房东太太交给他的,对方说,舒蔻天还没亮,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