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多年前,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
许攸恒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避开了晌午的蒸腾和酷烈后,他坐在一辆从景世奔赴机场的轿车内。
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年满十八岁了。
因为小炜的出世,因为他日益表现出的才干,他和父亲,以及继母之间的矛盾,却似乎越来越激化。
为了缓和关系,爷爷不得不安排他提前出国留学。
虽然,这也是他原本的人生规划,可他心里总有一丝不甘和忌恨。
那一天,正是他要离开c市,飞赴美国的日子。
行李,已经先期运至美国。
他也向许家每一个他喜欢或厌恶的人,正式告了别。
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患得患失,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
“嗯……”他欲言又止的叫了声。
等专心驾车的络腮胡子,从后视镜里回了他一个眼色,他又抿紧双唇,把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齿尖嚼碎了。
络腮胡子犹如他肚子里蛔虫,清了清嗓子说:“少爷,下午五点多,正好是二环路最堵的时候,不如我们从另一条路绕过去吧!”
“不用了。”许攸恒眼神飘忽,脸上滑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羞赧,“这个时候……学校应该早放学了。”
络腮胡子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许攸恒。
他知道,离这不远的一条小路上,有所土得掉渣的小学校。而学校里,那个土得掉渣的丫头,大概就是让许攸恒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原因吧!
过去三年,许攸恒不止一次的找各种借口和理由,路过那所学校。而每一次路过的时间,又恰逢上学,或放学最拥堵的时候。
在每次目睹到某人拖着戏服般的旧衣裳,从他们的车前晃过时,许攸恒脸上的心满意足都能说明,有一颗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美好的种子在他的心里萌芽……
为了这颗种子,他打消了牺牲舒蔻,揭穿继母的想法。
可那女人,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想把他从景世赶出去。
甚至,赶他出国。
他们的车,刚驶过一个车流密集的三岔路口,一直望着窗外,凝神沉思的许攸恒突然开口叫道:“等等!把车靠边!”
“怎么了?”络腮胡子奇怪。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车停下来。
可许攸恒即没下车,也没继续发号施令。
他依旧望着窗外,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路口,聚集在不远处的一个点上。
十岁的舒蔻,埋着头,抱紧书包,就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那个时候的南京路,还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
舒蔻背后的建筑,也不是现在的银行。
她身边,更没有那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
所以,空旷的台阶更凸显出她的形单影只,娇小柔弱。
为什么这么晚了,她不回家,还一个人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游荡?许攸恒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