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砂被人动过手脚。
身旁侍立的小徒弟见他脸色,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师父,这朱砂……可是有问题?”
“无妨。”燕尽欢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符笔,垂眸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鲜血画好了符。
天机楼自来只管卜算不问纷争,无论是谁做的手脚,他只要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画好的符纸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火自燃起来。
燕尽欢推演了一番,将符纸烧尽后的黑灰清扫干净,冲着天音门掌门的方向拱手一礼,道出了结果:“掌门,圣女现今仍在这飘渺山中。”
一言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群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沈秋庭远远看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人要是还在飘渺山中,那有意思的地方可就多了。
燕尽欢说完结果,直视着天音门掌门的眼睛,温文一笑:“燕某不过是一介算卦的凡夫俗子,并无意于纷争,就此告辞了。”
天音门掌门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礼数周全道:“天机楼的规矩鄙人自然知晓,此番辛苦燕楼主了,燕楼主请。”
燕尽欢点了点头,身后的小徒弟便推着他离开了祭坛。
热闹也瞧完了,沈秋庭一边思索一边顺着人流打算往回走,冷不防被陆乘扯住了:“沈道友,你随我去见一个人。”
沈秋庭愣了一下,委婉拒绝道:“天色不早了。”
陆乘看了一眼正当空挂着的大太阳,隐约觉得沈秋庭是把他当傻子敷衍。
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也不想跟沈秋庭继续僵持了,正打算把人生拉硬拽过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陆少主。”
“燕燕!”陆乘回头瞧见身后的病弱青年,眼睛一亮,“你来的正好。”
燕尽欢听见这称呼,倒是不生气,反倒颇为纵然地说了一句:“方才我走的时候,见你手都快挥断了。若我不来找你一趟,怕是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得安生。”
沈秋庭心里“咯噔”一下,惟恐被这神棍看出些什么来,一改平日里的散漫姿态,端端正正冲燕尽欢行了一礼:“见过燕楼主。”
燕尽欢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他一番,笑了笑,“嗯”了一声。
沈秋庭不敢久留,接着说道:“既然陆少主和燕楼主有事要谈,我便不打扰了。”
丢下这句话,沈秋庭也不管陆乘的叫唤,脚底抹油溜走了。
燕尽欢盯着沈秋庭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询问陆乘道:“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不开玩笑,”陆乘挥手将燕尽欢的小徒弟赶去一边,接过了给燕尽欢推轮椅的活,“燕燕,我找你是想请你卜一卦。”
“哦?”燕尽欢笑道,“可在下记得陆少主说过,此生不信命数,怎么还会过来找在下卜卦?”
“你方才也见过那个凌云阁弟子了,”陆乘没理会他的调侃,反倒端正了表情,“你能不能卜一卦,究竟……是不是故人归?”
燕尽欢唇边的笑意收敛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笑道:“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不肯说,我亦不能卜。”
陆乘认真道:“那我再问你一句,当年秋庭入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家父卜的卦,时移事异,我也不清楚了。”燕尽欢垂下了眼睛,“此事已经过去百年了,该放下了。”
“但凡跟当年那件事有关系的人,又有几个真的放下了?”陆乘忽然笑了一声,“燕燕,你倒不如问问你自己放下了没有。”
燕尽欢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抓紧了身侧椅子的扶手。
沈秋庭并不知道自己走后两位老友的谈话,他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也是要参加大比的弟子打听了一下,得知本次大比的抽签要延后到三日之后,便放心地在天音城中闲逛起来。
城内实在是太过安静,倒是城外因为大比的缘故摆了不少摊位,沈秋庭想了想,索性出了城,打算去市集上淘一淘有没有好东西。
谁知他刚一出城门,就察觉到旁边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掠了过去。
沈秋庭眼神一变,拔出迟明剑便追了过去。
这黑衣人看起来修为颇高,沈秋庭追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他停下脚步,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竟然又回到了参加大比的弟子们居住的别院。
沈秋庭不敢大意,第一时间给白观尘发了传音符。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沈秋庭浑身一震,回头一看,看见了沈花醉颜若桃李的一张脸。
沈花醉四下看了看,显然是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小师弟,你可见有人来过这里?”
沈秋庭心头一动:“师姐可是追踪一个黑衣人来了这里?”
“正是,”沈花醉握紧了手中的长鞭,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怎么会知道?”
沈秋庭解释道:“我是在城外遇见那人的,追到这里就失去了踪迹。”
两个人正说着话,别院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白观尘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花醉一见来人就忍不住捏紧了鞭子,阴阳怪气道:“哟,我们白仙君怎么也在这里啊?想不到您这种大忙人也会来掺和小辈们的大比之事。”
白观尘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到了沈秋庭身上,道:“过来。”
“不准过去!”沈秋庭还没开口,沈花醉就截断了他说话的机会,“眼下别院不安全,小师弟,你跟在我身边,我会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