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几乎到了随时会昏迷的地步。他动了动唇,趁还有力气说话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你不是齐安。”
闻言,齐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笑了笑说:“谷主,您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
林枫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齐安在我身边多年,我对他最是了解不过。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
齐安的脸色沉了沉。
林枫继续道:“无论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如果想要伤害神农谷,林某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林枫虽看起来软弱好欺了些,但好歹也是五大门派之一的掌权人,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手中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底牌。
齐安忽然嗤笑了一声:“林谷主既然对跟在身边的属下都可以这般了解,怎么就不了解一母同胞的血亲呢?”
他不再用齐安的伪音,而是恢复了自己的本音。
林枫的眼神剧烈颤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林栩?”
林栩慢条斯理地揭下了自己脸上的□□,露出一张苍白阴郁的脸:“想不到大哥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叛徒的名字,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林枫嘴唇动了动,却只叹息一般吐出一句话:“你居然还活着。”
“我当然要活着。”林栩死死盯住林枫的脸,古怪地笑了一声,“我的仇人都没有死,我怎么敢死呢?我就算爬,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把我的仇人拖下去。您说是吧,大哥?”
林枫的脸色又白了下去,看着几乎像是个死人了:“小栩,如果你真觉得我是你的仇人,就杀了我。一报还一报我不反抗,但你不要动神农谷的其他人。”
林栩因为他突然冒出来的称呼皱了皱眉,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会动神农谷呢?当年师父明明属意我做下一任谷主,要不是你动手,我何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林枫像是想要解释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他急促喘息了几声,闭着眼睛不再言语。
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林栩看了那些过于刺眼的鲜血一眼,走上前去强硬地掰开了林枫的嘴,往里面塞了一颗丹药。
“这药是吊你命用的。”林栩强逼着林枫把丹药吞了下去,“你不要想着一死了之,嫂嫂和我那侄儿眼下可都还在神农谷中。你要是敢死,我就敢让他们一起给你陪葬。”
若是报复的过程中仇人轻描淡写地死了,那报复还有什么意义?
真正的报复,必须要让他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一点一点毁去才算痛快。
林琅才出去没多久,沈秋庭就听见内室的门被打开了。
他没有回头看,无奈道:“既然都出来了就过来坐吧,在那里杵着干什么?”
白观尘在他面前坐下,先小心看了看他的脸色,才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看来这小兔崽子听墙角已经差不多听全了。
沈秋庭还没开口,就见越长老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进来。
“姓齐的那小子疯了,已经派人围了这里,咱们都出不去了!”
越长老坐下来给自己灌了两口茶,才用三分愤怒三分震惊四分茫然的语气说:“齐安他挺老实一孩子啊,怎么还能做出软禁门派高层这种事?我还想给他牵个红线来着……”
沈秋庭心中一动,心中的猜测更清晰了些:“您是说齐安今天做出来的事不像他平时能做出来的?”
越长老点了点头,继续百思不得其解:“他软禁别人也就罢了,软禁老夫做什么?老夫可是出了名的万事不沾。虽然这次的事是想管一管,这不还没来得及管吗?”
沈秋庭干咳了一声,没敢把自己擅自把林琅带过来的事告诉他。
他想了想,索性先说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齐安被人掉包了。”
越长老卡了一下:“这……这不能吧?”
沈秋庭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能不能的,咱们想个办法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听到他这句话,白观尘先皱了皱眉:“我跟你一起去。”
沈秋庭能想出来的办法,没有危险才有毛病。
沈秋庭还没开口拒绝,越长老就先跳了脚:“你去什么去?伤好了吗就敢到处瞎蹦跶?”
白仙君可能往日里没有被这么教育过,一时哑口无言地愣在了原地。
沈秋庭忍着笑凑过去拍了拍白观尘的肩膀,半点不客气地损了他一句:“认清现实吧,现在你就是个拖油瓶。”
看见白观尘忧心忡忡的眼神,沈秋庭难得良心发现,放软了声音哄道:“放心,我有分寸。你留在这里好好休养,等我回来。”
越长老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些年轻人呐,半点都不知道尊重孤寡老人。
一个时辰后,越长老带着沈秋庭从后山一处狗洞中躲过齐安派来的人钻了出去。
越长老看着刚从狗洞中爬出来的沈秋庭,乐呵呵道:“这可是老夫的地盘,齐安那小子还真以为堵住正门后门老夫就出不来了?”
沈秋庭拍了拍身上的土,终于忍不住虚心求教道:“越长老,您是怎么想到在后山开一个狗洞的?”
无论怎么看,这行为都太过匪夷所思。
“胡说,老夫一个人怎么会开狗洞,狗洞自然是狗开的!”越长老吹胡子瞪眼地敲了他一个脑瓜崩,轻描淡写道,“老夫以前养过一条老大的灵犬,前几年过世了。”
沈秋庭以为自己不小心提到了越长老的伤心事,觑了一眼他的神色,道:“那什么……说不定已经三五年后又是一条好狗了。”
越长老哼笑了一声:“哭丧着个脸干什么?老夫这么些年生生死死的见得多了,不过一场轮回罢了,早晚都是要死的。连天地都不能不朽,何况天地间的生灵?”
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