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楚寄雪忽然伸手拦住了他,认真道:“没有各家各派负责人的手令不许进地牢。”
这条禁令是为防止有不轨之徒进入地牢才设下的。不过这段时间地牢中并没有关押什么重要人物,而且兽潮中修士们流动性大,各家各派的负责人十有八·九找不见人影。要是遇见身份没有问题的熟面孔,往日的轮值弟子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把人放进去了。时间一长,这条禁令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沈秋庭看着他这一板一眼的模样,头疼了一下:“通融一下行不行?”
楚寄雪皱了皱眉:“规矩如此,哪里有通融一说?”
沈秋庭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转头对白观尘道:“先打晕吧。”
眼下有分量的负责人估计早就出城去负责自己的辖区了,等找到人要到手令,就算地牢里的人真有问题也黄花菜都凉了。
楚寄雪还没反应过来沈秋庭这句话的意思,就被白观尘一掌劈在了后脖颈上,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便晕了过去。
见人已经晕了个彻底,沈秋庭顺手撸下了楚寄雪腰间的身份牌,往门口扔了个拦人的法阵暂时代替楚寄雪的用途,便拉着白观尘走下了地牢。
地牢阴暗,墙壁上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油灯,灯影昏昏暗暗的,混着牢狱里面特有的难闻气味,让人的心情也阴暗起来。
地牢中关押的人并不多,一路走过来只有几个房间中有人,看见人过来也没有什么表示,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大都是些魔道修士,落到正道手中要死也只是早晚的事,自然不会再花费精力去关注一些跟自己无关事情。
两个人一路走到最里面的监牢里,果然看见了今天早上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墙角,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昏过去了。
正像城门口那个弟子说的一样,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类似腐烂的恶臭,隔着关押的法阵都让人忍不住掩鼻。
沈秋庭将楚寄雪的身份牌按在法阵上,顶着刺鼻的恶臭,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走了进去。
他走近墙角的黑袍人,探了探他的脉搏和鼻息。
沈秋庭皱了皱眉,对跟进来的白观尘道:“已经死了。”
他将黑袍人蜷缩成一团的身体舒展开。黑袍人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袍子掉了一半,露出一大片裸露的布满伤疤的皮肤。
沈秋庭的目光落到尸体上一片紫红色的斑块上,微微一凝。
是尸斑。
白观尘不太喜欢里面的环境,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那一片尸斑,道:“看尸体的样子,应该已经死了有几日了。”
沈秋庭“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如果这人早就死了,今天早上在众人面前胡言乱语的是谁?
更甚至,昆仑剑派的修士这几日跟着的究竟是谁?
沈秋庭用灵力清理了一下碰过尸体的手指,道:“先把这件事告诉林剑尊吧。”
这种事在正道中少见,只是沈秋庭在魔域待过许久,倒是见过类似的现象。
将活着的神魂从躯体中剥离出来,送到一具新死的尸体中,尸体便可以如同活人一般行动说话。但这种方法并非真的死而复生,尸体依旧会发烂腐臭,直到彻底无法使用。而被剥离出来的神魂也没有办法再回到原本的躯体中,只能不断附身在新鲜的尸体上,或者找到虚弱的神魂去夺舍。
这种行为在魔域被叫做“借尸”,往往是一些老不死的神魂在没有合适的夺舍对象的时候用来短暂在人世办事的手段。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个“借尸”的神魂究竟什么地方来的妖魔鬼怪了。
趁着白观尘去给林修发传音符,沈秋庭又看了尸体一会儿,忽然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重新蹲下来,拨弄了一下尸体的左手。
尸体的左手有一层很厚的茧。
沈秋庭好歹也用剑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人生前应该是个剑修。
而且水平应该不错,少说也在金丹期以上。
金丹期以上的左撇子剑修并不多,沈秋庭依稀记得,昆仑剑派像是有个使左手剑的长老。
他想了想,站起来出了地牢把还在昏迷中的楚寄雪晃醒,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强行把他拖进了地牢。
沈秋庭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看看,认不认识?”
楚寄雪回过神来,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脖子,正想跟沈秋庭好好说一下进地牢里的规矩,就被地上的尸体吸引了视线。
他皱了皱眉:“这不是今天刚进来的犯人吗?怎么死了?”
私自杀害地牢中的犯人,必须要先把人扣押下来然后上报。
眼见他又要开始说规矩,沈秋庭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记得你们昆仑剑派有个左撇子长老,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楚寄雪被强行转移了注意力,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你说杨长老?他在兽潮开始之前便带人去了另一处据点镇守,一直没有回来过。”
妖兽们行动面积颇广,有些距离岁寒城远的城镇中的修士没有办法及时赶到岁寒城,便会就近赶往附近抗击妖兽的据点。因此每个小型据点也需要人来镇守。
沈秋庭蹲下身一把拉开尸体身上的破烂袍子,露出了尸体的左手:“你看一看,这人是不是你方才说的杨长老?”
楚寄雪也跟着蹲下,认真看了许久,才从一些细微的身体特征上将眼前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与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杨长老联系在了一起,面容上难得出现了惊诧神色。
杨长老所在的据点离岁寒城并不近,就算是真的死了,尸体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沈秋庭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头疼道:“杨长老所在的那一处据点怕是出事了。”
楚寄雪皱了皱眉,道:“可是昨日师父还与杨长老通过信。”
这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有几日,那昨日与师父通信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