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元帝淡淡道:“前朝事多,耽搁了。”
娴妃却哼了一声,小女儿姿态尽显:“怎么就耽搁了臣妾,听说表哥昨日得一美人……”
“柔沅,该你了。”靖元帝不想多谈此事,娴妃醋性向来大,从前他还会体贴一二,可如今朝中之事越发多杂,他越来越不耐纠缠这些无用之事。
一句闺名,已经是他的安抚了。
娴妃脸色却白了白,她不免想到从前靖元帝的包容,无论她怎样使小性子,他都只一笑而过,甚至为她的小性子,多日不入后宫,如今却物是人非。
棋局毕,娴妃揉了揉心口,靖元帝关怀两句:“怎么,心口又疼了,最近身子如何?”
娴妃惨然一笑:“我的身子如何,皇上还不知道吗,娘胎里带出的病罢了。”
她身旁的雨竹插嘴:“还不是为了宫里的流言,那些嘴碎的就是见不得娘娘好,这才多久,娘娘失宠的话便满宫传了。”
“……”靖元帝皱眉,不赞同地看了娴妃一眼。
只听陶瓷掷地之声,靖元帝沉声道:“去查,何人敢在娴妃宫中胡言乱语,罪魁祸首杖责八十。”
然后他看向娴妃:“你既为四妃之一,便有权力管辖宫人,谁敢多说一句,此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至于如此糟践你的身子,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娴妃眼中含了泪,柔弱地看向他:“四妃之一又如何,只要表哥不在我身边,我便心痛难忍,表哥,当年我进府,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待我的……”
“还不够吗?”靖元帝面色冷峻,他的生母身份卑微,也不得宠,正巧先皇后丧了子,将他抱养,他这才有了登基的机会。娴妃是先皇后的亲侄女,两人从小便认识,先皇后将他当做亲生儿子,全力扶持他登基,他便投桃报李,对陈家多有恩重。
他与娴妃确实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分,只是因年岁相差不少,在娴妃及笄前,兄妹情分多过男女之情。只在五子夺嫡,先皇后病重时,娴妃常常陪伴于他,为他排忧解难,这才让他渐渐有了几分喜爱。
因为相处时间长,娴妃也是一众后妃中最了解他的那一个,常常会装可怜邀宠,这套法子他确实吃,且五指有长短,人总有偏爱,便屡屡让她得逞。
可是这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柔弱无助,陈家势弱的陈侧妃了,她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娴妃,连皇后都不敢对她有一句重话,陈家枝繁叶茂,而他也将她捧于掌心,这难道还不够吗?
九五之尊一怒,谁都不敢直面其锋芒,娴妃也知道自己过了,可是她已经多月不见皇上,年前有个宁贵嫔,年后又出来个纯月仪,叫她如何静得下心。
且这个时候,她身有依仗,自然是要为自己争上一争。
“我只求表哥能全心全意待我,其余的都不过是身外之物……”娴妃泪意盈盈,娇弱万分,仰头看向靖元帝,盼着垂怜。
只是靖元帝却感同不了她的身受,他已经给了所有能给的,结果就得了一句不过是身外之物?纯月仪得赏时还知道推脱避退,可你明明收了,却不知道感恩!
“你累了,早些歇吧,朕还有公务处理,先走一步。”音落,他毫不留恋地起身,只是刚走两步,便听见后面传来惊慌的呼喊:“来人,娴妃娘娘晕厥了,快传太医!”
第10章 有孕 有孕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娴妃娘娘有喜啦!”
夜已深了,靖元帝背手面对黑夜,听到齐太医传来的喜讯,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娴妃如何?”
齐太医道:“娴妃娘娘经多年调养,身子已与旁人相差不多,只是比常人更容易惊厥,且龙胎已满三月,胎像稳固,往后只需静养食补即可,万不可再受惊吓。”
靖元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朕记得平安脉是半月便要请一次吧?”
说罢,他利眸射向齐太医,齐太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立马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娴妃娘娘脉络比旁人细,是臣医术不精,之前虽有察觉,但不敢确认,是臣失职!”
靖元帝冷笑一声:“的确失职,朕还从来没见过孕三月才显脉的例子,你这齐太医不当也罢。来人。”
苏福安刚要上前,就听殿内一片嘈杂,接着娴妃身边的书竹推门而出:“皇上且慢!”
靖元帝冷冷看过去,书竹却没几分忐忑,不卑不亢道:“皇上万安,娴妃娘娘一直都是由齐太医调理身子的,虽说齐太医此次有失本分,但他毕竟有功在身,还望皇上看在娴妃娘娘的面上,饶了齐太医。”
一时四下无声,苏福安站在靖元帝身后,能清晰见到书竹那张略带倔强的白皙面孔——啧,又一个不知所谓的,真是奴仆随主。
“随她。”靖元帝如此道,接着甩袖离去。
第二日,随着靖元帝对太医院下令责罚,派太医为所有妃子诊平安脉,娴妃有孕一事迅速传遍了后宫,如果说纪才人升月仪,得封号之事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了一颗小石子,那娴妃之事就如倾盆大雨,打得莲花一阵零落。
想起这几年娴妃的盛宠,后妃不得不猜想,若是这胎是个小皇子,岂不是刚生下来便会被封为太子?
景仁宫,皇后哄睡了二公主,回到自己殿内,听到这消息,有些惊讶,还有些怔愣:“有孕了?老天真是垂怜她,明明是一副先天柔弱的身子,受宠了这么多年不说,竟还有了孕。”
龚嬷嬷着急道:“哎呦娘娘,老奴当年就跟您说了千百回,要防着她要防着她,您怎么就没听进去呢!她看着身子弱,那不过都是装的,为了博取皇上怜爱罢了,如今她有孕,娘娘您膝下又无皇子,难保她没有上位之心啊!”
皇后唇线紧抿,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嬷嬷,你说的本宫何尝不知道,只是皇上对她如此爱怜,宫内喜讯又少,本宫若是敢做什么,这后位哪还能保得住。”
“那您就只眼睁睁看着娴妃爬到您头上吗?”龚嬷嬷痛心疾首。
皇后重重地叹了一声,挥退她:“你让本宫再想想吧。”
不止皇后,其余后妃们想到稀少的皇嗣,摸着没动静的肚子心情一个赛一个差,恨不得孩子是自己的。
只有纪挽棠,得知娴妃有孕,她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是情敌,下意识就想说句祝福的话。
这两日御膳房送的伙食一顿比一顿丰盛美味,匀春那张小嘴有趣得很,素冬伺候人十分周到,络夏的按摩手艺绝了,平秋时不时吃个小醋,日子过得太舒服,宫妃什么的,她险些都要忘了。
“是不是得向娴妃送礼?”这是纪挽棠唯一发愁的事,她可没什么好东西,而且送孕妇东西,无论什么都不太好。
瑶华宫库房空得很,素冬翻着薄薄一张纸,看了两眼便心中有数:“这事用不着小主操心,自有奴婢打理。”
纪挽棠满意地不行,又继续躺着享受络夏的按摩,直到太医上门请平安脉才起身。
这次太医院被敲打地厉害,来者是孙太医,他原先还有几分随意,现今已然一板一眼,丝毫不敢露出除恭敬外的情绪,请脉足足一刻,才谨慎得出“小主身体康健”的结果。
孙太医的医术没话讲,既然他都说无碍,纪挽棠放了心,让人送他出去,谁知孙太医前脚刚出门,后脚小顺子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遮不住的激动:“小主,有喜事,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