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棠还没过足瘾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只小奶犬被抱走,身子顺着他的力道往殿内走去,忍不住哼道:“陛下您可真夸张,这才刚过戌时呢,平日里您难不成都这个时辰睡啊。”
隋定衍坦然自若地捏了捏她腰间软肉:“若是有臻臻陪着,这个时辰也不算早。”
纪挽棠立马认输,快步往檀木圆桌上走去:“用膳吧用膳吧,嫔妾肚子都快饿扁啦。”
因时辰确实不算早了,两人这顿晚膳用的比较快,戌时三刻就进了书房消食。
隋定衍越来越多往瑶华宫来,这个小小的书房添了不少他的物件,什么粉青釉竹节镇纸、景德镇窑粉彩白鹿图尊、钧窑墨彩山水图笔筒、定窑白釉划花荷叶式笔添等,件件都是毫无瑕疵、绘画制作精细的完品,即便纪挽棠现在贵为妃,也不是说能拥有就能拥有的。
然而现在书房桩桩件件,已经看不见什么普通瓷器了。
有些时候隋定衍会带着纪挽棠在书房练字,有些时候教她下棋,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两人互做互的事居多,几乎都是隋定衍加班批奏折,纪挽棠看看从藏书楼借来的书。
这次倒难得,隋定衍也拿了本不那么正经的书开始消遣,纪挽棠见他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瞥了好几眼,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到底有多好看。
“朕脸上是生了什么东西吗,怎么一刻不停往这里看?”隋定衍被她目光扰的凝不下神,无奈放下书,与之对视。
纪挽棠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举起手中的《千药杂事》遮住自己的脸:“嫔妾知错了,陛下您继续吧,嫔妾绝对不会再打扰您了。”
隋定衍哪还有心思再看,看到她在读的那几本书,坐的近了些,问道:“最近怎么看起医书、药书,朕小时读过些,偏枯燥。”
被书遮着的小脸笑了笑,才将书放下,露出一张不好意思的脸:“陛下,嫔妾从小就对这些挺有兴趣的,只是之前荒废了些,如今……在后宫见了许多叫嫔妾心慌的事,想着技多不压身,多读几本书没坏处,若是遇到宁贵嫔的状况,或许能自救。”
隋定衍默了默,瞥了眼她没什么起伏的小腹,暗叹了声,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中:“别想太多,朕不会叫你陷入如此险境中。”
“嫔妾自然是相信陛下的。”纪挽棠蹭了蹭他胸膛,“只是,陛下终归不是嫔妾一个人的陛下,嫔妾不想做那个拖累之人,若是能自己将事处理好,做陛下坚实的后盾,嫔妾就满足了。”
隋定衍心中冒起一股子说不清的感觉,嗓子发痒:“你总是这般,将自己看得这么低,是故意叫朕难受吗,什么拖累之人,岂能胡说八道,是朕心甘情愿护你,朕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后盾,你只需安安稳稳在瑶华宫过日子,朕见你开心,心里就高兴。”
“陛下……”纪挽棠望着他的眼中满是感动,更紧地抱住他,许久又期期艾艾问,“读医书也算是嫔妾的爱好,陛下,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书中的问题,嫔妾能去找孙太医、王太医问问吗?”
“自是可以。”隋定衍当即道,“你若是喜欢,太医院藏书众多,人也多,想看就去拿,想问就去问,这宫里宫外都是朕的,难不成还能缺你想要的东西?”
“哇……”纪挽棠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陛下,您真好,太霸气了!那嫔妾恭敬不如从命,日后好好学医,望陛下永远都不要用到嫔妾的医术,健健康康一辈子。”
平淡的言语最动人,隋定衍捏了捏她的肩头,许久才道:“我们都会健健康康一辈子。”只要朕在一天,就会护着你一天。
第50章 拜访 拜访
甘泉宫。
得知云竹再一次被阻拦出宫, 娴妃方才还拿在手里的羊脂白玉狠狠砸在地上,粉身碎骨,云竹发着抖缩身。
“去把孙齐忠叫过来!”娴妃丢了往日的胜券在握, 一张精致的小脸, 此时却难看地叫人不敢直视。
这两日, 先是李牙与雨竹先后挨板子, 娴妃不顾宫人阻拦看了一眼,两人被抬回来时后背血肉模糊, 气息奄奄,令她作呕不已, 仿佛强有力的巴掌狠狠扇在面上。
虽说在齐太医的救治下, 两人捡回一条命, 但看伤势,没有个把月恐怕下不了床。
新起的云竹之流从前被这两人压得死死的, 此时伺候起娴妃来十分手忙脚乱, 本就叫她心烦意乱,再者是那该死的孙齐忠,没想到他竟敢如此不留情面, 她说要见表哥, 被拒绝,要见亲眷, 被拒绝,如今不过是去给她摘些花,竟也被拒绝。
这是把这甘泉宫当成牢狱了嘛,可她是堂堂娴妃,而不是什么犯人!
已是午时,宫女陆续将午膳摆上, 孙齐忠来时,一盘酱鸭直直飞来,饶是他侧身一躲,也沾了半身污渍。
“娴妃何必动此大气。”孙齐忠脸色变了变,既然请安的动作被阻了,就这么站在门口不动,颇有些阴阳怪气道,“若是伤了龙胎,谁能担得起这责任呢。”
“本宫的龙胎若是有闪失,首先便要你的脑袋!”娴妃又砸下一盘餐点,“你自己瞧瞧,这一桌都是什么残羹冷炙,腥味大的吓人,孙齐忠,你竟敢如此敷衍本宫,好大的胆子!”
残羹冷炙?孙齐忠眯眼看过去,一桌皆是好菜好点心,摆满圆桌,比起陛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残羹冷炙,只不过是故意找茬罢了。
“娘娘若是不喜,奴才着人换一桌便是,娘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娴妃见他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暗暗咬牙,起身道:“本宫什么都不想吃,只想见表哥!”
孙齐忠如老僧入定:“娘娘恕罪,此时奴才可做不了主,那日皇上亲口说过,不得任何人进出甘泉宫,不想听到甘泉宫任何消息。”
“你胡说!”后面这句话娴妃根本没听见,瞪着他道,“定是你这阉人诓骗本宫,孙齐忠,你若是识趣,便赶紧去通报,你若不识趣,别怪本宫记仇,日后待本宫生下皇、皇上的孩子,你只能祈祷别落在本宫手里!”
阉人?孙齐忠嘴角僵硬了一下,真是久违的称呼,已经许久没人如此叫过他了。
娴妃从前虽然受宠,但圣宸宫与后宫不同,孙齐忠还真不信娴妃有这本事能动他,再说皇上口谕在此,他只不过依照口谕行事,有何错?
“娴妃娘娘,皇上说没说,奴才比您清楚,如今皇上对甘泉宫避之不及,您若是识趣儿,就该好好安静养胎,而不是在这为难奴才。”
话落到自己身上,娴妃脸扭曲了一瞬,见那孙齐忠油盐不进的样子,忽地捂住自己肚子,痛苦地呻吟一声:“本宫肚子好痛,快,快去请表哥,若是本宫有什么三长两短,孙齐忠你就等着陪葬吧!”
孙齐忠一动不动,看着娴妃被宫人扶起,直到看到一抹血悄然染了裙摆,齐太医满头大汗说:“娴妃不好。”时,才抿着唇,皱眉去请了皇上。
见孙齐忠走了,娴妃的呼痛声戛然而止,齐太医也擦了擦无色无味的“汗”,看着地上不知哪位宫女的血,移开视线:“娘娘,这般真的好吗?”
娴妃抓着裙摆,冷道:“本宫受够了,明明本宫是尊贵的娴妃,却被困在这小小的甘泉宫动弹不得,如今更是断了各宫消息,外边什么情况都不知晓,这让本宫如何静得下心。”
齐太医眼中划过一丝担忧:“可若是皇上不来……”
“不可能!”娴妃毫不犹豫道,“表哥不会不来的,他不会舍得如此对本宫,更何况还有孩子。”
两刻后,殿外响起脚步声,娴妃眼中越来越亮,口中继续呼痛:“表哥,我好疼啊,表哥……”
孙齐忠迎着香风进门,拟皇上口吻:“娴妃娘娘,皇上说:若是这孩子真保不住,莫要强求,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天意,放他走吧。”
殿内,娴妃浑身僵住,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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