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此时大周在他们眼里,就是块肥肉呢?正因为中原富庶,所以才要富国强兵,野兽倘若胆敢侵犯,立即还以厉害,野兽再是如何饥饿,也不敢以身涉险。”
所以十一娘认为,与其怪突厥、北辽、铁勒等等异族狼子野心,不如检讨自己,要是这时大周仍如武宗盛世时那般强盛,这些异族哪里胆敢作乱?
“这样说,还是应怪韦太后。”碧奴总算觉得自己彻底明白了是非公道。
但十一娘却还是不尽赞同:“韦太后的确有过,但还论不上始作俑者,若论根由,官制腐败大约在明宗时便已形成了。”
碧奴大惊:“明宗朝可仍处盛世!”
“是呀,那时仍是盛世,所以弊政形成时,谁也没有留意,偶尔有言官斥责时弊,多数人竟都以为是危言耸听,这才有,后来越渐腐坏,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这样说来,韦太后也并无错责了?”
——这话当然不是出自碧奴之口,而是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艾绿,做为王妃贴身亲卫,今日十一娘面见敌国王子如此“危险”之事,艾绿当然要寸步不离保护。
这下子不待王妃反驳,碧奴先就指出谬误所在:“纵然国力衰弱、官制腐败根由不在韦太后,但也不能说明她便毫无过错,韦太后放任腐坏,纵容贪官污吏变本加厉难道不算错责?仁宗帝崩逝之前,若非韦太后逼迫阻止,殿下便能顺利据遗诏登位,这时应当已经大刀阔斧改革弊政,又哪里会导致国家如此危急四伏?”
“可韦太后只是女子,这么多男人都无法改正弊病,怪罪一个女子也太荒谬了吧。”艾绿下意识反驳一句。
碧奴正要展开辩论,却被十一娘阻止,她看向艾绿:“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言论?”
艾绿愣了一愣,重重一巴掌拍向额头:“我这是中邪了吧,怎么为太后打抱不平起来?是呀,这话的确是我听闻……对了,是有回在梅苑鸳鸯亭顶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听见谢媵人与一个仆妪这样说。”
碧奴奇异道:“别看谢媵人平易近人,可小心谨慎得很,若是普通仆妪,当不会引发她这番言论,可要是心腹近侍……那仆妪为何竟然质疑起太后来?”
“谢姬乳媪,原非奴籍,只因被勋贵霸占家业,衣食无着,才卖身为仆,因着衡州叛乱,纵然战火未及晋阳,然则质疑太后执政之言论越更增多,那乳媪受这些言论影响,有所抱怨也是正常,谢姬虽说不愿为太后匕首,然则当然也不愿违逆太后,说这话替太后辩白亦合情理。”十一娘虽说暂时不将谢氏看作仇怨,当然也不会疏忽她身边人事,早就将其身边仆婢来历身世察探清楚,此时略作解释,又再对艾绿说道。
“韦太后若只是寻常后宫,关于军政之弊,当然不能怪罪于她,然而她并非普通女子,而是执政之人,所以不能因为她是女子,便不担过责,相比韦太后,史书所载褒姒才当真无辜,不过因为貌美,又不爱笑,导致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结果被评为红颜祸水,口诛笔伐至今,小艾想想,相比褒姒,韦太后做过多少祸国殃民之事,她若无过,大约连贾南风也不算恶劣了。”
艾绿羞愧无比:“我是一时口快……”
转身便缠着碧奴讲解:“褒姒为何不爱笑也会被骂呀,还有贾南风是谁,她怎么恶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