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喻从茅草棚里把残剑和前几日叶秋旻连同景柔一起带回来的阴阳血骨一同拿了出来,在屋前空地上站定,右手持剑在上,左手开掌在下,呈球状。忽而左右交换,上下倒置,一个完整的圆弧便清晰地出现在萧毓晨眼前。
柔水流转似回肠,抽刀断水水更长。六道轮回收天地,回头生死两茫茫。
所谓轮回,即是生死阴阳循环周始,生之涯,死之巅,雾濛濛,影沉沉,唯有一丝执念让生死之间出现微弱的牵连。而如何才能抓住这一丝执念,多少年来,一代又一代人都在追寻问题的答案。
墨子喻左手握拳,右手挥剑向右顺时针绕了一个圆,紧接着迈弓步,左手顺着左腿而下,向左顺时针又画了一个圆。动作上看不出有半点微妙之处,无非左右配合,这时墨子喻却目光一敛,道:“晨儿,尽你所学攻过来。”
萧毓晨立刻操起阴阳血骨,双目微合,只留一丝缝隙,直至将墨子喻的身影刻成一道森然入木的直线,然后手腕一沉,一招凛然便顷刻间出手。凌厉的剑气夹带着瑟瑟寒风呼啸而至,可墨子喻只是轻柔而又迅速地在胸前描了一个八字,那攻城略地之势便在颓然之间消殒。
萧毓晨心下一惊,虽然他知道轮回可以吸纳剑气,但没想到自己提了五成内力打出的凛然,墨子喻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化为乌有。
萧毓晨赶紧重新摆好架势,腿上一用劲,三两下便移至墨子喻身侧,拂剑直击残刃中部,曰“一破”。谁料墨子喻竟以刃推刃,带动着萧毓晨的剑一同转了一圈,这一圈速度之快,没等七破第一破的余震传到墨子喻手上,那力道便减弱了七八分。七破本是通过在对方的刀剑上震慑内力,以达到将对手的四肢百骸全部麻痹,并且最终斩断对手刀剑的目的。可一旦内力被吸收,七破也就变成了普通的打击,攻击力大大降低了。
萧毓晨又砍了两下,都被墨子喻一一化解。还剩下天寒和血祭两招,萧毓晨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进攻。
七月飘雪谓天寒,阴风阵阵卷衣衫。剑锋所向皆罡气,直指肺腑浴寒岚。所谓天寒,即是迅速卷动刀,从剑底催生出一阵寒冷的劲风,直逼敌人肺腑而去,从而对对手的内脏造成间接伤害。
而血祭则以准见长,刀锋掠及全身各处,刀刀见血,终至体无完肤。然而每次突刺却只伤到肌肤内寸许,刺满八八六十四下方才收刃。诗云:白刃出鞘必染血,血祭晴天染日月。月圆何处向离愁,愁肠寸断他世约。
可见那两招都是很伤人的招式,萧毓晨轻易也不想使用。
墨子喻也知道萧毓晨在顾忌些什么,笑了笑道:“这回换我攻你守。”说着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些距离。
萧毓晨第一次正式运用轮回,虽然看上去只是拿着剑画弧,但是想要消除对方的剑气,必须能够看透那剑气的来向,刚柔之处,气流螺旋的纹理。萧毓晨屏息凝神,仔细地观察着墨子喻的一举一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谁知墨子喻依旧摆着弓步,一手握拳,一手提剑。只是这回方向改为逆时针,一道圆弧画完,在圆弧的中心竟聚成一股剑气,说时迟那时快便已向萧毓晨袭来。萧毓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匆忙向一旁闪去,滚落了一身尘土。回过头来看着墨子喻,只见老人瘦骨伶仃的身姿绰拔昂扬,老当益壮。
虽然萧毓晨并未看清方才剑气的流向,但是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反轮回”!也就是说,墨子喻放出的这股剑气便是萧毓晨第一击使出的凛然。若是被打中,便是萧毓晨体内五成内力的冲击,恐怕萧毓晨自己都消受不起。
“晨儿,不要躲,想想你在河里抓鱼时的感觉,欲抓鱼先捕水,欲吸内力先辩气向。”说罢残剑一挥,一道、两道、三道、四道,竟是有四道斩击同时向萧毓晨袭来!
这下子可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往哪躲都躲不开了。萧毓晨无奈之下只好拉开架势,学着墨子喻的样子弓步而立,左手握拳,右手持剑,拳剑交替亦如有抱球之势。这一招轮回和太极倒是有几分相似,萧毓晨沉了沉真气,稳了稳呼吸,似生八卦生两仪。听那聒噪的风声便知左边两道斩击轻旋偏上,右两道斩击猛绞偏下。于是萧毓晨朝右侧了侧身,将右边更凌厉一些的两道斩击先收入了胸前的圆弧中。可再转身向左时动作却不够利落,被其中一道斩击割破了胳膊。萧毓晨往右侧闪了闪,这才避开了剩下的那道斩击。
“萧毓晨,你流血了!”景柔看着萧毓晨胳膊上红色小溪一般缓缓流淌下来的血液,不由惊叫出声。她赶紧拿出那条凤鸾殿下发的丝帕,替萧毓晨系住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