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的战鼓声渐渐变了节奏,唐泽旭大喜:“朝西突围!”
西方来援军了!
唐晓慕也意识到这点,猜测应该是幽州点的烽火起了作用,其余三城过来支援。
三城援军从东西两侧而来,对安跶大军呈现夹攻之势。
原本对大周不利的战局瞬间被扭转。
阿尔杰农见势不妙,让人去调东西两城门的四万大军。
可来的却是唐元明。
“你那四万人,已经被我杀了。”唐元明挥刀迎上阿尔杰农,身后是他刚从北固城内带出来的一万精兵。
唐元明四十五岁,不像京中一些人大腹便便,他仍旧是一副结实壮硕的身材。只是如今胡子拉碴的,可见最近为了北固城的战事寝食难安。
这一场战打得极为艰辛,等到全部结束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唐元明一刀砍下了阿尔杰农的脑袋。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天地,北固城外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周围依旧很吵,北风吹过旷野的呼啸声、士兵们的庆贺声,以及声旁季修睿剧烈的咳嗽声。
“你怎么样?”唐晓慕关切地问。
季修睿咽下口中鲜血,别过头去不让唐晓慕闻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没事,呛到风而已。”
唐晓慕凑过去狐疑地望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像前天晚上接吻时那么近。
季修睿犹豫着要不要故技重施,蓦然听到有人声如洪雷地喊:“慕慕!”
认出这是谁的声音,季修睿的身子僵在原地。
唐晓慕欣喜地顺着声音望去:“爹爹!”
唐元明正与唐泽旭正朝她走来,唐晓慕喜笑颜开地下马跑过去,“爹爹!哥哥!”
唐元明满脸含笑地朝女儿走去,想抱抱女儿,又想起自己身上全是血,这双手还捡过阿尔杰农的脑袋,伸出的双手只能僵在空中。
唐晓慕却直接扑进了他怀里:“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和哥哥了……”
她一直都很勇敢,但在这一刻,知道自己安全了,见到了依赖的父兄,唐晓慕心底的害怕一点点涌出。
“没事了啊,爹在呢。”唐元明用手背上仅有的一块干净地方轻轻敲了敲唐晓慕的脑袋。
季修睿盯着那双搁在唐晓慕脑袋上的粗糙大手,沉着脸下马走过去,用力干咳两声。
唐泽旭冲他一笑,抱拳道:“还不知道这位义士怎么称呼?”
“这是宣王殿下。”唐晓慕连忙说。
唐元明父子大惊。
唐晓慕欢欢喜喜道,“这次多亏了殿下,我才能从京城来漠北搬救兵。”
唐元明父子对视一眼,哪怕心中都觉得这事过于诡异,眼下都忍住了,按着规矩给季修睿行礼:“此番多谢宣王殿下。”
这可是他老丈人。
季修睿在唐元明的腰弯下去前扶住他:“将军不必多礼,是本王该做的。”
唐元明心想殿下您可真会开玩笑,您该做的不是贪污军饷、在家养病、没事数钱玩吗?
唐晓慕看季修睿脸色愈发苍白,关切地说:“我带殿下先去休息吧。”
不管旧怨如何,这次季修睿亲自上战场的情谊,唐元明记下了。
他听说过季修睿身子不好,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料想厮杀了一天两夜,是该累了。
“慕慕好好照顾殿下。”唐元明礼貌性地客气了一句。
唐晓慕表示没问题,和季修睿依次上马,走入饱经战火的北固城。
战事报捷,北固城中的百姓欢欣鼓舞,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唐晓慕将季修睿带去将军府,吩咐人给青竹等侍卫都安排好热水、饮食和住所,自己则带着季修睿去了她的闺房。
将军府早就收到她回来的消息,准备好了热水。
厮杀了一夜,身上都是黏稠的血和汗。血块干透之后,唐晓慕甚至觉得头发都黏在一起了。
季修睿知道她爱干净,示意唐晓慕先去洗。
等到净室传来入水声,季修睿才白着脸走到屋外的小院,在靠墙的绿地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笔直的身躯渐渐弯下去,膝盖落地,又是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
将军府下人不多,没人看到这一幕,季修睿心间闪过庆幸。
他撑着墙站起身,用凉茶漱过口,想取出回光丸服下。
谁知却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