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眼看着他,没有出声。
章台殿的灯亮了一夜,太子便跪了一夜。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宗含带着一卷口供匆匆前来:“陛下,太子殿下的贴身小太监承认翡翠死的那天,殿下曾秘密回东宫换过衣服。衣角沾血,他们按吩咐烧掉了血衣。另有两名侍卫承认三年前,宣王殿下遇刺前半月,曾随太子殿下秘密探查宣王遇伏之地,定制机关奇巧。”
皇帝示意宗含把口供送到太子面前,冷声问:“你还有什么可说?”
太子望着染血的供状,面色嘲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是屈打成招。”
“臣奉圣明调查宣王殿下遇刺一事,当日拦住宣王的除了杀手,还有谷中精心设计的机关。臣曾请人估算过,做出这样巧妙的机关,至少需要五万两。臣斗胆去东宫查了账本。”宗含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太子殿下能否告知在宣王遇刺前半月,东宫为何会有一笔用途不祥的七万两支出?”
皇帝接过看了眼,将账本摔在太子身上:“说。”
太子面如死灰,拿起账本看了眼,低声道:“儿臣不知,或许是手下人私自调用。”
“没你的授意,谁敢一次调用七万两?”皇帝怒问。
“儿臣不知。”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样样都对得上?”皇帝问。
“贼人蓄意陷害,儿臣防不胜防。”事到如今,太子猜到肯定是季修睿和四皇子联手设局。但哪怕铁证如山,他也不能认。
一旦认罪,他才彻底没法翻身。
而只要他不认罪,面上过得去,他就还有可能坐稳太子之位。
这些东西能否做证据全在皇帝一念之间,皇帝好面子,不会允许宫中出现手足相残的丑闻。
他寄予厚望的季修睿身中剧毒时日无多,四皇子心志不坚,认罪极快,都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只有他季云初才是最合适的储君。
而且季云初给出的否认理由也不无道理,完全能做台阶。
太子抵死不认的态度让皇帝恼恨,章台殿的氛围像是泰山压顶般沉重,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吵闹声:“到底怎么回事?陛下昨日深夜宣太子所为何事?”
“奴才不知,娘娘请回……”石忠的话还没说完,皇后便闯了进来。
见到屋内跪着的儿子,皇后面色大变:“陛下,这是怎么了?”
“谁让你来的?”皇帝恼问。
“臣妾听说陛下深夜召见太子,心中担忧。”皇后见一贯沉稳的儿子此刻面色惨白,连头都磕破了,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忙跟着跪下,“太子还是个孩子,要是做错什么您训斥几句就算了,千万保重龙体……”
皇帝冷哼:“你倒是消息灵通。季云初陷害兄长、残害兄弟,训斥几句就行了?”
皇后面色大变,惊讶地去看太子。
太子再次磕头:“儿臣冤枉。”
皇后忙跟着求情:“陛下,一定是贼人陷害!太子敦厚,绝不会做这种事!”
“朕若没证据,会将他喊来问话吗?”皇帝剜了眼皇后。
皇后心神一颤,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发颤。
她拼命想着对策,可实在是想不出,哭着哀求:“陛下,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太子是您看着长大的,一向敬重兄长、爱护弟弟,一定是遭人陷害!您要还他清白啊……”
皇帝冷冷甩开皇后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皇后身形不稳朝后倒去,被太子扶住。
她还想去哀求皇帝,被太子拦住,示意她不要多说。
皇后仓皇而不安地望着他。
太子说:“父皇,儿臣不知是谁这般陷害,但请您想一想,若四哥与七弟都是儿臣害的,为何两人还能活到今日?儿臣就不知斩草除根吗?”
皇帝沉着脸去看他。
太子低着头,像极了当初被关入莲华宫的四皇子。
皇后的哭声与哀求像是隔得很远,皇帝听不进去,只是在这一瞬间,发现儿子长大,而他老了。
当年他就是这样踩着兄弟是尸骨登上皇位,在这一点上,皇帝能理解太子。
可他怕太子的刀同样落在自己头上。
“宗含,将太子送回东宫,你亲自守着。”皇帝吩咐。
这相当于是圈禁太子,是废太子的征兆。
皇后急了:“陛下,太子是冤枉的,您……”
“皇后禁足凤仪宫。”皇帝冷冷扫了眼他们母子,甩袖离开。
第97章 演戏 你就没怀疑过太子吗
早朝时, 一向勤勉的太子因病告假,许多嗅觉敏锐的人隐隐察觉到什么。
消息传到宣王府的时候,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宣王夫妇还在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