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鞭造成的伤口其实不至于伤到骨头,加上柳长安终究是开了气窍的,身体素质耐受力,都比普通人强的多。十几鞭子不至于把他打死,甚至于伤势来说,也未必有昨天那几脚来的重。可是以痛苦而论,这种鞭笞造成的伤痛却远比内伤来的要命。即使王赛金动作很温柔,柳长安依旧疼的发出阵阵惨叫。
庄梦蝶对处理这种伤也没有好办法,这不是推宫过血能解决的事,说到底,伤可以好,但是罪肯定得受。王赛金咬着牙道:“花弄影,给我等着!早晚有天,我要跟你把这笔帐算清楚,今天你欠的帐到时候连本带利,都要给我还回来!”
“好了……这种无意义的恐吓没有任何价值,只有当报复真的降临时,看着她恐怖或绝望的眼神,才能收获报仇的喜悦。在那之前,要学会隐忍。”柳长安喘息着说道:“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八千越甲可吞吴。我的处境比起当日越王勾践强多了,花弄影又何如吴王?所以要对报仇有信心,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们份属姐妹,对她下手不宜过苛,最后所谓的报仇,可能也就是说说罢了。”
庄梦蝶道:“从她给思严下毒那一刻,便已经不是我庄梦蝶的姐妹。等到思严脱险,我第一个就要找她算帐。”
“加我一个!”王赛金举起了手,“她把我相公打成这样,还算什么姐妹?这笔债我肯定要跟她算清楚才行,不过相公说的对,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江湖上发狠撂话的事情多了,也没人当回事,只有真的动了手,才有意义。”
庄梦蝶由于在王赛金的撺掇下,“被迫”答应了嫁给柳长安,所以现在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以相公称之。望着爱郎身上那纵横交错的血肉模糊的鞭痕,她心疼之余又有些庆幸,幸亏这些鞭子没往脸上招呼,否则这么一张俊脸打坏了就很难治。
为柳长安擦着药,口内问道:“相公,妾身今天表现如何?”
“完美!我必须说,完美。”柳长安赞许地对庄梦蝶道:“助天军不是官兵,跟他们相处不能用官府的逻辑正常人的思维,否则肯定要吃亏。那帮混球只认拳头不认人,在他们眼里,就只认谁力气大,谁刀子快,其他的东西都没意义。你讲道理他们认为你软弱可欺,就会吃了你。相反你越是凶恶不讲理,他们就越是怕你,只要你的武艺够高,手下兄弟够强,就可以站住脚根,不让人生出觊觎之心。而就部下而言,谁都希望自家老大强势,这样做小的在外面才能挺起腰杆去欺负人。过去大家是一个小团体,这种事发生在内部,由于除了亲戚就是故交,体现的还不明显。现在整个团体融入一个大的势力里面,不管那些老将表面上如何淡定,心里多半是在怕的。他们会担心,担心整个势力被人吞掉,担心大鱼吃小鱼,人不狠站不稳,没有一个硬气的大当家带,整支队伍被人拆分改编,很快就被吸收干净了。所以这个时候你表现出足够强大,也有足够的胆魄,下面那些做小的肯定会跟你走,不管他们是否真的认你做大当家,至少在行动上会服从你的调遣,这就是人心。”
王赛金听着入迷,连上药都忘了,后半截上药全是庄梦蝶自己在完成。她只问道:“我呢我呢?相公,我干什么?”
“多吃多喝养足气力,准备和人打架!”柳长安道:“做这种事,你最擅长了。到了连山,随便找个茬就和人打一架,如果是那些山贼马匪,直接照死里打。如果是白衣教,可以考虑留口气,其实打死也没关系。就是告诉他们,我们平遥军不是好捏的柿子,谁敢打我们主意,就得拿命来换。这样和他们撞几次,平遥军内部会更团结,向心力也就更强。”
柳长安出的这种主意,很符合平遥军里小年轻的利益诉求,不管自己是否能从这种斗殴里得到好处,至少自己先痛快了再说。可是从维系整个部队,保证部队团结的角度看,其实是很拙劣的安排。人为在部队里制造出小山头,打仗时只顾及自己这个小团体利益,战场上往往就会出大问题。
但是柳长安本来就是站朝廷这边的,自然不会真的出主意让叛军力量加强。从某种角度上说,整个平遥军也无非是他的一枚棋子,心中真正的布局,还是为了保住平遥,保住冯素珍。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必要时他会把整个平遥军打包丢出去牺牲掉,也要闹的敌人内部不和四分五裂,是以所出的主意都是如何保障小团体利益,而牺牲掉助天军这个大团体利益。
可是于庄梦蝶、王赛金两人来说,柳长安这种安排,也是很符合她们利益的。毕竟这两人都不支持助天军,也不想真的帮赵天霸打一个天下回来。连出兵都是被胁迫之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又怎么会来的忠诚?现在她们担心的不是助天军大事能不能成,而是自己这支队伍的利益能不能保住,尤其是那些女兵以及自己,是否会受辱。
毕竟人在绿林,各种腌臜事见的多了,尤其女人组成的队伍,一投过去就被人吃干抹净的事也是有的。花弄影现在明显胳膊往外弯,不值得信任,柳长安就成了她们唯一的精神支柱。听着他描述的谋略,两个女人不住点着头,表示着赞同。
柳长安又道:“除了自己够凶之外,手下也要有一批可用的人,愿意跟你们同生共死。从总数上看,助天军当然比我军多,靠人头堆也能堆死我们。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干?请咱们去,是要和咱们合作的,不是要火并的,把我们全杀掉,他们自己死伤惨重,那种傻事没人会干的。再者,按照一清子描述,现在助天军内部情形也很复杂,若干个山头林立,这些人与咱们一样,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生怕被人吞了。所以只要我们表现出不怕死的劲头,那些人也不敢上来跟我们拼命。这样想的人一多,别看我们人少,真敢动我们的人也未必有几个。”
王赛金道:“相公放心,我们那些姐妹,都愿意跟着我们走,绝不会反水!”
“恩,那就去联络一下,跟姐妹们说好,大家一定要团结,才能保住自己。”
庄梦蝶道:“二妹,你去把女兵几位带兵官悄悄找来,我们跟她们谈谈,我给相公按摩一下,让他的伤势早些好。”
现在只要柳长安身体可以康复,王赛金于其他事就不在意。只是当她离开帐篷时,无意中看到大姐为柳长安按压背部穴道的情景,心内泛起一丝疑惑:大姐这么腼腆个人,为什么现在和柳郎这般亲近一点也不害羞?她按摩的手法,怎么那么熟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