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衣最终是一瘸一拐自己走回大帐的,从头到尾,他只被动挨打,从没放手反击过。只在突利的攻击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或是性福的时候,才会出手招架阻挡一下,但也绝不会反击。
如果以个人修为论,他足以打杀突利本人,但问题是,事不能那么干。固然突利嘴上说的很光棍,要以草原的方式通过比武决定出美人的归属,但是李铁衣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话连一成可信度都没有。如果自己真的打了突利一顿,让他在自己亲卫的面前面子大失,那接下来两方的合作就注定要宣告结束。
西戎人离开自己,最多就是回草原,该干什么干什么。自己离开西戎人,就只能跑回西南,接着在十万大山啃树皮了。即使有其他省份可去,本来已经近在眼前的帝王大位,也注定失之交臂。即便个人武力天下无敌,在争夺江山的大战中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就那么回事,真正能夺取天下的武力是千军万马无数勇士,不是一群武艺高强的个人。
白衣军的成色他自己已经看到了,如果不是西戎军到来,这些部下自己可能就跑光了。指望他们打天下可能性不大,加上他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相信凭一群农夫加上流民就能取得江山,此时就更是把宝押在了西戎人头上。
越王勾践可以卧薪尝胆,自己同样可以忍受一时的屈辱。突利这次只带三千人来,是对自己不够信任,也是出于谨慎狡猾。只要能让他投入更多部队,自己不介意吃一些亏。而且这顿打也不是白挨的,在打过自己以后,突利也答应了条件,以平遥城破之后,白衣军交出所有女子为代价,换取庄梦蝶先跟在李铁衣身边一段时间。直到平遥军被接收完成,再交给突利。
当然,另外一个条件是,柳长安交给突利处置,单于决定剥下一张完整的大周智者人皮,作为自己的装饰品。这个要求对比单于的牺牲简直微不足道,李铁衣自无不应之理。
从最终结果看,这顿打挨得还是比较值得的。在当下的情况下,已经是李铁衣能争取到的最大优惠。他确实输了面子,但也确实赢回了里子。在自己力量不如人这个大前提下,能保住里子,已经是万幸。反正突利也就是个莽夫,并没有上乘武功作为护身技,力气虽然大,但是没有气功。在不动用兵器的前提下,这种猛汉的拳脚攻击,很难对内家高手造成致命伤害。当然,前提还是护住那些要害部位。
别看李铁衣被打得鼻青脸肿,实际上伤的并不重。脏腑等重要器官全都被气功保护,安然无恙。一些皮外伤有白衣教的圣药,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痊愈,到时候依旧是翩翩佳公子。
花弄影拿着伤药为李铁衣敷药时,也在夸奖着他的隐忍与耐性。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必须有这种素质,惟有这种隐忍功夫到家,才能成大事,做人上人。
李铁衣也道:“突利那老混蛋,真以为朕打不过他。化外蛮夷,愚顽无知,就他那点功夫在中原算个什么?如果马上较量沙场争锋的话,或许朕不是他对手,生死相搏的话,这也是个劲敌。可如果说到比武,他这样的有三个,也不是朕对手。这回朕且让他一次,等到神功一成江山稳定,朕自会让他知道,到底谁的武功了得!”
“是啊,陛下深谋远虑雅量如海,才能维持住两家合作局面。等到天下一定,四海归心,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腾出精力,慢慢收拾西戎人。就像过去的草原骑一样,也曾经狠天狠地,最后不还是归顺大周,做了伪朝藩屏。妾身相信,陛下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等到恢复前朝江山,定可带领大军犁亭扫穴,把这些西戎人一网打尽。”
李铁衣哈哈大笑道:“还是美人儿会说话,等到时候我要让突利看着,我是怎么搞他……”话未说完,却被牵动伤口,疼得脸上一阵变颜变色。
那与他同来的妇人这时从帐外走进来,看着李铁衣的模样,眉头略略皱起,“相公……不,妾身是说陛下。听说您被西戎蛮人打伤了,且让妾身看看伤口。方才妾身来时,听部下说起此时,都有些觉得丢人,妾身认为,军营之中如果有这种消息传出,似乎对陛下……”
“跟我滚出去!”李铁衣抓起手边的茶碗朝着女人丢过去,后者是被他打怕的,连忙躲避着,跪倒在地还试图向前爬。不想更多的东西从上面砸下来,打得她阵阵哀叫不止。
“你故意来看朕笑话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是安定邦的女儿,心里一定是帮你老子的,恨不得朕早点死掉才趁你心意对吧?当初在同州你爹和你是怎么对朕的,朕可一直记在心里呢。在你们眼里,朕就是一个小丑,一个任你们摆布的工具对吧?现在朕终于可以出来自己打天下了,你们当然不欢喜,在你们眼里,朕还是回去给你们接着当奴仆才对是不是?朕告诉你,做梦去吧!朕眼看就要天下无敌了!等到朕神功一成,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了你爹安定邦,让他为当初的傲慢付出代价。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杀他和你兄长的!朕得让你看着他们那哀号乞命的样子,让你反省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今天晚上,就是朕大婚的日子,你在这里只会碍朕的眼,滚出去!”
女子还想说什么,花弄影却已经一把架起她向外就走,边走边道:“姐姐,您得识时务啊,陛下眼下正在气头上,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陛下听不进去,总得陛下消了气再说。”
婚礼的工作在花弄影操持下,已经在进行之中。战地婚礼一切从简,何况新娘本人虽然清醒了,但是功力被锁着,这婚事也就没什么两相情愿可言,一切就更简陋。那七尺高的木架子连同柳长安被一起送到了突利帐篷里去,整个交易的内容,也在军营中不胫而走。
一直以来对白衣教深信不疑的付连虎第一次对自己的路产生了质疑,以往一向是总坛怎么吩咐怎么做的他,第一次开始考虑,这样做对不对,为什么这两个问题。即使是因为卧底原因而潜伏在军队里,也终究是和西戎人打了多年的交道。对这帮人,没有什么好看法。与他们做生意维持部队是一回事,卑躬屈膝在他们面前装孙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他的心里莫名地窝了一团火,却不知道找谁发。
就在他走进帐篷不久,一名白衣军小兵也走进帐篷里,付连虎的怒气正盛,破口骂了起来,训斥这人没规矩,怎么敢乱闯。那小兵反倒不慌不忙笑道:“付将军息怒,我只是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