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公主进殿面圣,其样貌肖似苏贵妃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万贵妃听底下人禀报此事时,正横躺在贵妃榻上,由宫人替她细细染着指上的蔻丹。
“像又如何?这宫里头前前后后的,有几分像那女人的宫女都有过三四个了。”万贵妃懒懒道。
前朝和后宫暗地里看不惯她专宠的人多得数不清,时不时就有些不怕死的会将与苏允之相像几分或是差不多类型的女子弄到皇帝眼前去,也从未见皇帝对哪一个动过心思。
上回那个在她宫里的,也不过是像了苏允之那一双眼,惹得皇帝多看了几眼,到头来......还不是被她捏死了?
“贵妃娘娘,这回不一样,听说那个南楚公主是像极了苏贵妃,几乎是......一模一样。”
万贵妃皱缓缓地睁开了眼:“一模一样?”
“是呢,连海公公都看傻眼了。”
万贵妃美眸一眯:“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位南楚来的公主殿下生得是有多像那个贱.人。”
宫人不敢言语。
此时,一名嬷嬷走了进来,俯身在万贵妃耳边道:“娘娘,太子来了。”
万贵妃神色一动,扫了一眼四下,抬手屏退了屋子里的所有宫人,只留下了方才传话的那位章嬷嬷。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穿太监服饰的人步入了宫内。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太子谢胥。
万贵妃皱眉:“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母妃放心,儿臣一路都很小心,”谢胥上前道,“这趟急着过来,是有事要和您说。”
万贵妃打量他神色:“是不是......为了那个南楚公主?”
“正是。”
万贵妃嗤笑道:“怎么,你怕我会对她下手?”
谢胥垂眸:“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怕母亲听到谣言,给人挑拨,中了有心之人的圈套。”
“什么意思?”
“刚刚在昭华殿,儿臣亲眼看到南楚公主,她的确......是与苏娘娘像极了,怪的是,非但样貌一般无二,连神态动作都极其相似,”谢胥一顿,声音微冷道,“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此女一定不简单,之前的那些女人多是宫女,杀了便杀了,这个女人毕竟是南楚送来的公主,母妃若是动了她,恐怕会让父皇为难,到时正中有心人的下怀。”
万贵妃听到最后一句,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你的意思是你父皇会为了这个南楚公主与我心生嫌隙不成?”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谢胥道,“儿臣是怕当中有诈,而且您比儿臣更了解父皇,想必也料得到,看到与苏娘娘那么像的女子,父皇肯定会有所怀疑,不会轻易受其迷惑。”
万贵妃盯着他看了许久,突兀地一笑道:“是了,你父皇心里只有我一人,不可能会被一个冒牌货迷了心......”
谢胥抬眸:“那母妃......”
万贵妃神色自若道:“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轻易动她,且看着——这个女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平阳侯府,木樨堂书房。
李韬与楼知春一前一后进了屋,楼知春见对方解开外袍在案前坐下,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异色,不由道:“方才人还没出朝阳门,就听到他们在议论南楚公主的事,在殿里的时候,别说皇上和太子,连苏宿都变了脸色,这公主与当年的苏贵妃......真有那么像么?”
李韬睨他一眼:“你为何问我?”
楼知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装!”
李韬笑了一声,并不言语。
楼知春并不肯轻易罢休,他在桌前来回踱步了一番,站定看着李韬道:“你与苏贵妃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像还是不像,你还看不出来?”
李韬抬眸望着他,目光淡淡道:“这位南楚公主,六岁起就被关在南楚王室禁廷,十五岁生辰以后才得见天日,在那之前,除了南楚国的君王和随侍的下人,从未有人看到过她的样子。”
“那又如何?”楼知春一滞,“你是说......有了这么一层身世,南楚公主便成了......”
他眉头猛然一皱,盯着李韬道:“这事——难道不是你搞的鬼?”
李韬摇头,难得一见地坦率:“这回不是我。”
楼知春咝声:“奇了怪了,那会是谁?南楚难道也有人认得苏贵妃?不可能啊......还有,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公主就是大有问题了,可她的脸怎么会......”
“侯爷,三爷来了。”王岩在外禀报道。
李韬看向楼知春,楼知春立马道:“你们先聊,我自去院子里等会儿。”
李霑看到楼知春走出来,拱手示意,楼知春点点头,回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这位是......”
“是礼部的楼大人。”王岩道。
李霑一怔,怪不得瞧着如此面熟。这位楼侍郎,近看起来倒比先前还要年轻。
他摇摇头,挑开帘子走进去:“二哥。”
“坐吧,”李韬道,“是为了昨日的那桩事?”
“......是,”李霑缓缓坐下道,“我想过了,这件事需要我帮忙,我在所不辞,可是若要苏姑娘为此嫁给我,实在是......太过委屈她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神色不可察觉地黯了一黯。
李韬拿着茶杯的手一停:“你这是想到了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