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有块大理石桌面,方年年擦洗干净了就提着秋梨膏在桌子上滴了许多铜板大小的圆,等干透了便是梨膏糖了。
如果有冰箱,放冰箱里冻冻更快。
没有冰箱的古代,只能够将之交给凉意十足的大理石桌面了。
冰鉴可不是他们家此等乡间小茶馆里能有的。
秋梨膏一锅一锅的出,很快就到了饭点的时候,娘亲塔娜已经把食材都处理齐备,方年年只需要做一做便可。
“娘,里脊用生粉抓过了吗?”方年年问着。
“抓过了。”
“粉蒸肉的南瓜没切。”
“这个忘了,我这就弄。”
“阿娘,汤就吃平菇芋艿粉条的吗,要不要放肉沫?”方年年征求着家人的意见,她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甚至有些想念泡面、自热小火锅、炸鸡和薯条……
虽然都能自己做,但做出来的始终不是那熟悉的味道。
感谢提前穿越而来的前辈,让后来者的餐桌不至于一贫如洗。
唐以前的历史和她所处的世界一模一样,唐末出了一位姓赵的公子,乃李姓皇族的外孙。
这位流着皇族血脉的世家公子推翻了腐朽衰败的旧王朝,终结了乱世,建立了大齐,提出一系列大胆且实用的政策,自上而下的进行着改革。
丰功伟绩,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于方年年这个后来者而言,高祖皇帝最伟大的事儿就是遍寻作物,丰富百姓的餐桌,在位三十余年,官方与民间从未停止过对美食的探索。
高祖皇帝有许多奇思妙想,早年间推行的政策符合现实需求,到了晚年,政策越发天马行空,脱离实际,民间多有怨言。
最让后人诟病的就是他在位期间没有立太子,鼓励众儿孙努力争取,为以后埋下了隐患。他以为自己能再活五百年,压制儿孙不在话下,但人之寿命有尽,高祖撒手一去,诺大皇朝顿时乱了。
中原大地,七王之乱,死伤无数。辉煌一时的国家陷入战火纷飞中,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
整整七年,战乱才平息。
七王之中最小的皇子坐上大宝之位,也就是现如今的天子,又过十六载,便是如今,再度有盛世之景来临的迹象。
天下和乐,看不出当年的疮痍。
这片古老的土地,自我恢复能力就是强大。
方年年觉得自己很幸运,早几年出生就不是太平日子里长大了。
脑中思绪万千,手上动作没有停顿。
厨房里飘出了香味,有别于中午饭的味道,让人闻了就饥肠辘辘、口中生津。
沈宥豫不由地停下动作,目光盯着厨房门口,隐隐地能够看到方年年轻快、忙碌的身影。
放学归家的方承意洗脸洗手后就帮着端菜,路上还偷吃两口,阿姐做他最爱的粉蒸排骨,外面这层粉他最喜欢了,一口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等排骨上桌,一笼粉蒸肉明显缺了一角。
方承意心虚地左右看看,没有人发现,他赶紧拿了筷子拨动一下。离远了一些端详着,他满意地点点头,不怎么看出来嘛。
肚子咕噜咕噜,好想再吃一块啊。
“阿弟,偷吃喽。”
方承意双手贴着大腿,站得笔直,“没有。”
方年年揶揄着,“否定的有些快呢。”
方承意耍赖地推姐姐,“没有没有啦,你快盛饭,肚子都饿了。”
“为什么不是你来盛饭?”方年年用手戳弟弟肩膀。
“我来就我来。”方承意蹦着到桌边打开木桶,蒸汽氤氲,米香四溢。
今儿个吃的杂粮饭,里面掺着玉米碴,颜色嫩黄,赏心悦目。
方承意积极地给大家盛饭,做得有条有紊,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干。方家父母就看着他干活,一点儿劝阻的意思都没有,女儿要从父亲手中接过滚烫的汤碗还被阻止了,母亲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香膏挖了一大块给女儿擦手,细白的手指每一根都用心地擦了过去。
方年年就回握着娘亲的手,香膏两个人一起抹。
“爹娘,阿姐,大牛叔,还有那个谁,吃饭啦。”方承意着急忙慌地盛饭,事儿还没有做好呢就大声喊着大家来吃饭。
“喊什么,大家都在。”塔娜笑骂。
方承意嬉皮笑脸地乖乖坐下,眼巴巴催着大家快坐快坐,吃饭怎么可以不积极。
一家子在桌边坐下,带着轻视和怀疑之心的沈宥豫落坐后瞬间震惊,不动声色的看着一桌美味,他本以为就是香点的乡野小菜,不登大雅之堂,没想到全然不是!
将粗陶粗瓷换成银器或者官窑出品的瓷器,完全可以媲美御膳。
不……
沈宥豫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说,说不定比他阿父吃的还要好。
看着满桌佳肴,被喊“那个谁”的不满烟消云散,他拿起筷子准备动手,方年年轻咳了一声,沈宥豫不解地看向方年年。
方年年静静的看着他,沈宥豫没半点自觉。
成年开府的沈宥豫府中最大,真没有谦让别人的自觉,与长辈用膳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