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年按住李秀秀的肩膀,强迫她坐下,“还没有摘干净呢,这些钗子、簪子、珠花的是谁给你戴上的,真是没有品味。别说是你自己哦,你的品味可不是这样的。”
李秀秀垂着头,小声地说:“是姜六娘和柳如诗她们,说我戴了好看,像、像……”她羞臊地说:“说我像精致的布娃娃,比磨和乐还可爱。”
方年年点了点李秀秀的脸,心疼地发现她脸上的婴儿肥竟然清减了不少:“不打扮就是漂亮的小姑娘。”
“才不是,我不好看。”李秀秀自卑又执拗地说:“还一肚子草,什么都不会,被嫌弃,被退……”
退婚。
眼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李秀秀忍不住了。
她与表哥只有父母之言,还没有交换婚书、行定亲之礼,算不上退婚,但李秀秀之前认定了表哥,舅母说她没有文墨、不通诗书,不就是表哥的意思……
什么都不成,就是她李秀秀。
方年年看了眼在旁边说风凉话的、添油加醋的、义愤填膺的,那些人讪讪地笑了笑,没过一会儿就待不住,携手走了。她凶名在外,不是个被欺负就忍气吞声的人,红豆社的人都知道她护短,特别护着内向害羞的李秀秀。
走出亭子的几人面面相觑,被冷风一吹,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怎么办,我们说的话方年年听了多少?”
“她、她听到了又怎么样,是李秀秀自己不学好,我们说的是事、事实。”
“说的是事实,你结巴什么?”
“惨了惨了,方年年这丫头记仇,我们欺负了李秀秀,她肯定报复回来。”
“我们哪里是欺负,是为柳姐抱不平,柳姐那么好一人,带着我们与仕族女郎玩耍不说,还给了许多东西。她去了京城,父兄升官了,也没有远离我们,我们就要为她说话,维护她。”
其余有人垂下眼、有人尴尬、有人跟着维护。
“柳姐待李秀秀多好呀,让仕族女郎围着她转不说,还借了衣服首饰给她,李秀秀还不知足……”
“红儿,我们都是红豆社的一员,照顾社员是我应该做的。”远远有一行人走来,其中就有柳如诗,看着与先前在乌衣镇变化不大,但细细看来又判若两人。
被唤作红儿的姑娘红了脸,不甘心地跺跺脚说:“柳姐就是心善,被人利用了还为她说好话。”
柳如诗走近,笑着点点红儿的鼻尖,“小丫头藏不住心事,什么都往外说,大家见笑了。”
旁边一众仕族女郎笑了笑,绕过去走进了亭子。
“方年年来了。”红儿噘嘴说:“起先请她她不来,现在巴巴赶过来,肯定是来沾柳姐的光,柳姐你可千万别心软,她和李秀秀都不是好人。”
柳如诗惊讶地眨眨眼睛,看起来清纯动人,自有一种淡墨清扫的书画气质,“她来了呀,我们红豆社算是来齐了。快进去瞧瞧,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呢。”
红儿轻哼了一下,不甘不愿地跟着走。其他人跟在柳如诗之后,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跟随。
掀开轻纱,柳如诗看到方年年眼中闪过一抹情绪,太快了,令人分辨不清楚,细看发现她笑容嫣然,眉眼愉悦,如同见到了久别的好友。她向前走了两步停下,轻咬着下唇没敢靠近,像是害怕自己会被拒绝。
姜六娘看在眼里,直接就说:“新来的这个对你不好?看着就是个牙尖嘴利的,你肯定对付不了。”
柳如诗连连挥手,“不是不是,年年人很好的。”
收尾有些落寞。
姜六娘不忿,“我看不见得,和你不对付的肯定不是好人。”
她挑剔地看着被方年年护在身边的李秀秀,惊讶地发现李秀秀竟然好看了不少,满头花花绿绿的东西摘了,乌黑的头发结成了一股乖巧地垂在身后,不知道哪里来的红色带珍珠的头繻绑着,看起来就精致文雅了许多。
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也不见张扬和艳俗了,大概是因为那条更加花花绿绿的披帛被弃之一边。
发现自己竟然欣赏起了李秀秀,姜六娘惊讶之余觉得别扭,她大声说:“谁让你把珠子都摘下来的,我允许了吗,明明戴着好看,看你现在丑八怪一样的。”
方年年看了过去,先是看到了柳如诗,她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然后看到了个子小小的姜六娘。
姜六娘穿着绿色带红的衣服,装饰很多,像是一棵活的圣诞树在跳脚,关键是小姑娘身量没有长开,就是个刁蛮任性的丫头。
方年年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六娘,“……”
她感觉被轻视了。
在一众人的叫声中,姜六娘如在家里面一样噔噔噔冲了出去,手杨了起来,要给方年年好看。
方年年一把抓住姜六娘的手,她可是做饭能颠勺的人,力气很大,直接就提着小丫头说:“女孩家家盛气凌人的,原来这就是仕族女郎的教养,是姜家的规矩。我是小草民,真是大开眼界。”
第60章 酸汤鱼面 你不懂,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
方年年的话一出口, 古珍娘就暗道不好,她离开红豆社的时候恰好是方年年和李秀秀进入社团的日子,和这两个小姑娘没什么交集。
虽然离开了社团, 她与柳如诗始终保持着书信来往,从柳如诗的字里行间里得到了许多红豆社的消息,比如方年年护短、李秀秀腼腆……还有一些其它。
“六姑娘衣服脏了, 快带六姑娘下去换一身。”古珍娘吩咐着,以眼神示意身边的使女动作快一点。
贴身使女会意, 立刻上前去。
方年年本意不想和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但这个小丫头太不懂事了, 被她抓着手竟然用脚踢,嘴巴里不断说着:“你是从哪里来的臭丫头, 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礼部侍郎!”
“你和李秀秀就是一丘之貉, 同样的卑贱,不知羞的乡下人。啊哟, 你掐我!”姜六娘捂着脸,气鼓鼓地看着方年年。鼠胆的李秀秀竟然还瞪她,胆大包天、狗仗人势!
方年年不仅掐呢, 还拽了拽姜六娘的耳朵,“你爹既然是礼部侍郎就应该更加懂礼知礼守礼, 规束家人,教子有方,但我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