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精致的小孩儿睡的安稳,柔软的黑发服帖的落在脸颊两侧,乖巧的让人恨不得将时间静止来保留这一份美好。
云听澜眉眼间带了些许暖意,轻轻将小家伙额前的碎发拨开,若不是外面还有个傻子在等着,他更想一直守在房间里。
清珏没怎么出门,只看殿里的布置并没注意到不同,以为现在还是当年,他们师兄弟四人在师尊还在的时候都住在主峰,幼时的清珏自然对这里更熟悉。
如果真的能回到当年该有多好,若能重来一回,他们一定不会再让清珏受那么多苦。
现在这样也好,清珏将不好的记忆都忘了,想不起来便罢,若是将来记忆恢复,在想起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足够给他们弥补,到时要杀要剐他们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不过以清珏的性子,最大的可能是反过来安慰他们。
山外层云万里,岁月静好,云听澜抬眸看着千山万重,胸中郁气渐渐消散。
“师兄,清珏的记忆......会恢复吗?”叶重渊回过神来,看着终于振作起来的师兄颤声开口,说他自私也好懦弱也罢,他宁愿清珏重新长大,也不想让他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说不准,可能一觉醒来就能恢复,也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死而复生本就逆天,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云听澜依旧面上带笑,抬手在这人肩上拍了拍,让他不要将事情想的太糟糕,“清珏能回来已经是万幸,你是师兄,不能在小师弟面前露怯。”
“我只是怕了,若清珏想起来,他还会认我吗?”黑衣剑尊声音低沉,当年亲手将师弟害到魂飞魄散的惨烈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浮现,周身的煞气也抑制不住的泄露出来。
云听澜皱起眉头,“清珏当年选择隐瞒,便不会将错处都归到你身上,左右近来宗门无事,你和大师兄说一声,然后去剑冢闭关,堂堂剑尊现在这般模样像话吗?”
叶重渊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表示待会儿会照做,他这些年沉浸在愧疚之中,于修炼一道并没有荒废,却依旧回不到以前的状态。
心结所锢,谈何突破?
云听澜知道他的症结所在,这种问题旁人无法插手,再多灵药也于事无补,只能他自己走出来,“对了,清珏方才提到祁翎是怎么回事?”
天机阁浑仪仙尊祁翎,一手星盘演算天机,这些年若非有他相助,他们也没法在无妄山摆出逆天招魂的阵法。
叶重渊听到这个问题嘴角微抽,周身的寒意退去不少,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他们家小师弟和祁翎年纪相仿,难得有个能玩到一起的同龄人,所以俩小孩儿小时候三天两头的闹,他隔几天就要过去一趟,实在想不起来小家伙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听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失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也罢,清珏暂时见不着祁翎,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提起他们家小师弟小时候的事情,两个当师兄的心情都放松了起来,当时师尊闭关,大师兄整日忙于宗门事物,小家伙可以说是他们俩带大的。
顾清珏在房间里睡的安稳,外面叶重渊回去收拾东西准备闭关,云听澜回到隔间调配灵药,小家伙的身体少不得天才地宝的温养,血肉之躯无法再造,这具由灵物炼制而成的身体在修炼一途只能比之前更顺畅,不然也对不起玄天宗攒了数万年的宝物。
只是他们以为祁翎不会来玄天宗,所以没有细究顾清珏的记忆究竟回到了什么时候,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中午,小孩儿刚踏出殿门,就看到一个和小伙伴长的十分相似的青年站在外面。
正是天机阁浑仪仙尊——祁翎。
祁翎看着挪动脚步想要绕开的小家伙,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顾昭明?”
云启月只告诉他顾昭明的魂魄找回来了,却没说回来后人变成了小孩儿,时隔多年再见到好友幼时的模样,他实在是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他们是至交好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人回来自然要亲自看看,不亲眼见到实在不放心,他前些年忙于修炼,闭关之前明明没有发现星盘有异,结果出来后整个仙界都变了。
天资卓绝的好友名声尽毁魂飞魄散,杀人夺宝贪心无度勾结魔界什么罪名都被加在身上,惊的他差点以为自己被心魔困在了幻境之中。
更可怕的是,他出关后境界有所突破,星盘却算不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算过去比算将来容易很多,以他的修为,这世间很少有什么能瞒过他,然而那时星盘却像坏了一样,任他怎么推演也毫无动静。
玄天宗内罕有师兄弟阋墙,好友自小被几个师兄宠着长大,他不过闭关几年,这群家伙难道都被魇住了吗?
他当时又惊又怒,不顾身份直接杀到玄天宗,入眼确是另一番混乱景象。
向来温文尔雅的云启月红着眼睛拿着不常用的剑将叶重渊这个玄天宗战斗力最强的剑尊打到爬不起来,叶重渊不躲也没有防备,就那么任身上变的血淋淋。
剑修身体强悍,云听澜也是仙尊境界,又是少见的医修,最清楚怎么打人最疼又不会伤及性命,整个中州都被这师兄弟二人的动静惊动,身为宗主的谢弈却没有阻拦,或者说,他宁愿被戳到血淋淋的那个人是他。
在谢弈愧疚的声音中,他终于明白好友身死的来龙去脉,气急攻心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揍人的行列,即便他和云听澜都不擅长打打杀杀,但毕竟修为摆在那里,于是,叶重渊此后足足三年都在养伤中度过。
没过多久,那个被好友赶出宗门去了魔界的徒弟也闹出了大动静,也多亏了那小子,他们才知道好友这些年究竟为何性情大变。
如琼枝玉树般清贵矜傲之人,最终却背负着骂名被嫡亲师兄亲手处决,他当时该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