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皎皎看的云里雾里,只觉得影片里那个小男孩的眼神充满了悲愤、难过和不安,像只失去了亲人的孤狼一般,对着敌人徒劳的嚎叫着。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一样,莫名抽痛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下意识地向窗户靠近,耳边却突然听到那声充满了恶意的咒骂:“你这个野种!”
意识空白了一瞬,脑海中被无比的愤怒所侵袭,鼓鼓胀胀的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眼眶也不由得浮上了一丝猩红,瞪大了双眸,浑身都在不住的轻颤着。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晶莹的泪水从眸中不断地溢出,顺着脸颊漫进了嘴里,只觉得一片苦涩。
桑皎皎恍惚了一瞬,眼光只能追随着那抹挺拔的身影。
她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在不停地抽泣着,因为恐惧和悲痛而哀叫着。
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回拢,她的身体已经早一步做出了反应,推开窗户一把翻了进去,捂住了正要张嘴尖叫的大夫人。
她的声音干涩到了几乎微微带了些哑的程度:“你要是敢把其他人叫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大夫人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大到了极致,嘴里不停地“唔唔”着,慌乱的点着头,她是真怕了这个疯子。
桑皎皎丢开了她,一步步向着枭月烬坚定的走去,伸展双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拥抱他。
几乎是奇迹一般,她身上温暖的香气一点点包围了他的全身,枭月烬眼睛还是红的吓人,身体却停止了动作,隐隐的颤抖着。
他松开手,那柄精致华丽的折叠刀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攥住了她的衣角,瞳孔轻颤着,拼命遏制着自己的冲动,直到把唇瓣都咬的鲜血淋漓。
桑皎皎能感觉到,此时的他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无助而委屈。
心疼到了极致,她的目光冰冷又充满了杀气,直直地看了大夫人一眼。
当初作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凡是伤害过枭哥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桑皎皎把枭月烬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娇小的身躯费力的把他架了起来,不论有多难,她一定要带他回家。
大夫人只觉得遍体生寒,竟是有点被唬住了,恨不得他俩快点滚,打车滚,她心里突然有点后悔招惹这个疯子。
好不容易才挪回了车上,枭月烬拽着她的衣角,眉头紧皱,眼里翻涌着无数猩红,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叫苏野来。”
说罢他就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依靠那瞬间的疼痛感才勉强维持住理智,绝对不可以伤害小家伙。
桑皎皎手忙脚乱地从他的衣兜里拿出手机,给苏野打了电话以后,手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她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现在可不是能慌张的时候!
在枭月烬看不到的角度,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尖细的指甲都深深嵌了进去,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表情一丝浮动都没有。
好不容易把车开回了家,把枭哥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她不由得焦急地转了个圈圈,苏野怎么还没赶到。
枭月烬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勉强扯出个笑容,声音几不可闻,因为痛苦在隐隐的颤抖着:“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
桑皎皎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不停地溢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扑在床边,声音哽咽:“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
“傻瓜。”他攥了攥手指:“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
更可况他早就做了植皮手术,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可是看着小家伙这么心疼自己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浮起一丝隐秘的想法,如果能让她爱上自己,那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算得上什么。
桑皎皎抿着唇,竭力不让抽泣声溢出,拨弄着他柔软的额发,虽然那些伤口已经不在了,可留下的伤痛却是这辈子都抹不掉的。
苏野匆忙从星月屿赶了过来,给枭月烬注射了一阵镇静剂,却收效甚微,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本来开始好转的病情一下子比之前还要恶化不少。
他的表情也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枭月烬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摩挲了下桑皎皎的手,轻声道:“你先出去吧,苏野要开始给我治疗了。”
他不想让小家伙看到自己发作时的丑态,不想吓到她,更不想她因此讨厌、害怕自己,就算是不可能,他也不想冒一点险。
“不要,我想陪着你!”桑皎皎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不住地哭泣着。
苏野本想说什么,看到他的眼神,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小丫头,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会影响到我。”
她闻言也只能松开了手,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推门离开了。
苏野推了推脸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她在会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枭月烬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的眼眸逐渐染上了一丝猩红,想要摧毁一切的疯狂又重新侵袭了他的脑海。
苏野按不住他,只能看着他划破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渗透出来。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无异于是在饮鸩止渴,而作为心理医生的自己研究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在桑皎皎那个小丫头身上看到了一点希望。
……
桑皎皎反手关上了房门就径直离开了,返回了枭家。
她的目光冷静而沉稳,带着星星点点的恨意。
站进了路边的公用电话厅,她拨通了从枭哥手机上偷偷拷贝来的大夫人的电话,安静的等待对方的接听。
“喂,你好。请问是枭夫人吗?我这里是医院,枭先生他情况十分危急,你们家属过来看看,早做准备吧。”
她等到大夫人慌忙应下,才淡定的挂断了电话。
躲在一旁的围栏处,她看着大夫人无比慌张的从枭家出来,身后紧跟着枭冉冉,两人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坐车匆匆离开了。
桑皎皎这时才折返出来,缓步迈进了枭家。
两个佣人疑惑的对视一眼,她们自然认得来人的身份,只是刚刚才看着大夫人笑吟吟地接待了枭月烬,关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桑皎皎面色带着一丝沉痛,哑声道:“老爷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大夫人让我回来处理一下家里的事。现在乱糟糟的,也顾不上你们了,你们就先回家休息几天,等通知再来上班吧。”
她们哪里知道主家的事,只觉得自己这份工作可能保不住了,在桑皎皎的催促下匆匆离开了这里。
看着所有人离去,桑皎皎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淡了下来,可能是愤怒到极致以后反而会比平时更理智吧,她的大脑现在一片清明。
她站在客厅里打量了一圈,整栋二层小洋楼没有丝毫动静,仿佛陷入沉睡一般,只能听到自己那清浅的呼吸声。
不论是精致奢华的家具,还是书架上摆放着的无数古董玉器,都无一不彰显出这家人的富庶。
可这么大一个家,竟然容不下一个小孩子的存在。
桑皎皎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从路边商店买的打火机,绿色的塑料外壳摸着甚至还有些烫手。
她一手捞起了那纯白色做工精美的丝绸材质的窗帘,看着火苗点燃它,留下灰褐色的烧痕和难闻的灰色烟雾。
可这比起枭哥年幼时遭遇的一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她冷静的看着整个窗帘都被点燃,迅速的扩散,火苗不分善恶,它只会把自己能接触到的一切都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