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没开灯,泾渭分明地圈出舞台上唯一亮起的区域,一道纤薄的长影投落在幕布,若隐若现的朦胧,姑娘坐在舞台边缘,晃着两条细长的腿,看到他,未语先笑,跳下台阶奔到他身前:“学长,你早来了五分钟哦。”
许成蹊环顾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其他人还没来?”
“来了,不过都走了。”时浅揪着他衣角往舞台走,“他们已经彩排过了。”
许成蹊诧异。
“你是我请来的神秘嘉宾,当然不能现在就让别人知道了呀。”时浅从袋子里取出一套衣服,放许成蹊身上比划。
许成蹊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触碰,本能往后仰。
“学长,别乱动,我只是先看下效果。”时浅一把按住他,挑剔的目光从上往下扫视,逐渐惊艳,感慨许成蹊真是被衣服封印了颜值。
这么好的身材,和她的设计简直绝搭。
时浅把衣服递给许成蹊:“学长,你换上我看看。”
许成蹊皱了下眉:“在这?”
“对呀,不然还能在哪儿。”时浅捂住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偷看。”
许成蹊面无表情地提起她衣领,把她转了个圈,等时浅背对他,这才拿起放在座位上的衣服。
时浅放下手,听着身后偶尔响起的细微声响,心里仿佛有一只猫爪子在挠,浮想联翩地听了须臾,欢快问他:“学长,好了吗?”
没有回应。
时浅耐心等了几秒钟,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磨了磨牙。
emmm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基本信任了??她看上去就那么馋他身子吗???
时浅翻了个只有自己知道多心虚的白眼,摸出颗糖,塞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碎,坐在位上百无聊赖地等许成蹊。
许成蹊从洗手间换过衣服回来,看时浅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学长,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但你不能质疑我的才华。”时浅一眼就看出许成蹊在想什么,小脸一扬,张狂且自信,“我设计衣服的才华和我选男人的眼光一样好,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是在贬低你自己。”
许成蹊:“......”
他略微不适地拽了下衣领,镜片后的双眸有一闪而过的异色——他起初以为时浅告诉他的时装走秀只是一群人穿着实体店的成品服装展示,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会是她本人设计的衣服,一时间,那些初时觉得过于大胆出挑的剪裁和另类风格,似乎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
时浅蹲在地上,把裤腿往里收了一下。
扬起脸,发现腰身也过于宽松,站起身,手掌贴着他腰腹就要重新丈量尺寸,却被许成蹊抬手拦截。
男生依然戴着那副沉闷至极的黑框眼镜,眸光避开她,嗓音淡淡:“我自己来。”
时浅一挑眉。
面上装得正经,心里却遗憾差一点点就能上手的亲密接触,她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臂,看许成蹊一边往里掖一边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可以,轻轻勾了下唇:“学长,你知道吗,不能亲自为模特上手量衣的设计师不是一个好的设计师。”
礼堂只亮着一盏可有可无的窄灯,昏暗交织的光从她头顶垂落,描摹得姑娘一张清纯乖软的脸无邪至极,她走近,轻踮脚,眸光从他喉结一点点地上移,定格在他的唇:“学长,我这辈子有两个梦想,一个是拥有你,一个是成为伟大的服装设计师,现在——”
她抬眸深深看他,手指与他腰腹近在咫尺,呼吸温柔地像给人下了蛊:“第一个实现遥遥无期,第二个,你也忍心让我输在你手上么?”
一墙之隔的校园,喧嚣没入黑夜。
礼堂阒寂无声,惟余袅袅的尾音,勾魂而摄魄。
许成蹊有一瞬冷静全无。
大脑仿佛离开了他的控制,心神也随之杳无踪迹,海水漫过岩石,湮没最后一丝理智。
柔若无骨的手贴上他,指腹轻而凉,拽他入一望无际的沉沦。
短暂而迷乱的纠缠。
时浅松开手,不复清亮的黑眸清晰映着男生触手可及的轮廓,微扬起脸,指尖小心而克制地上滑,即将摘下他眼镜的瞬间,腕骨被牢牢攥住。
他垂眸看她,恢复平静的双眸沉沉,眼神里适可而止的警告不言而喻。
彩排在静到有些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俩人离开礼堂,台阶下,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转身的刹那,时浅拽住许成蹊衣角,软软地看着他,因着他后来一语不发的沉默有些不安。
“学长,我只是想知道你近视多少度。”
许成蹊其实并没有时浅以为的生气。
不说话是因为本来就寡言,面无表情也是因为本身就不喜欢笑,加上刚才完全超出他理智的越界,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一片狼籍就惟有藏在最理智的沉默。
他避开时浅软得教人不敢直视的眸光,轻声开口:“左眼150,右眼200。”
时浅听出他这是不计较她刚才的过火,高兴地点点头:“学长,那晚会见,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学校办公楼前那片观赏大于实用的葡萄架。
连下一个星期的秋雨打得其枝叶飘零,藤蔓显出颓败,被几日后雨过天晴的日光照出枯萎的脉络,爬山虎在对面的矮墙上生机勃勃,暗红得映着灌木丛中的苔藓,明亮与晦暗交织,秋天的校园静寂无声。
时浅坐在葡萄架旁的矮凳,指尖拈着一片枯黄的叶,夹进书里当书签。
教学楼传来沸腾的喧嚣,压抑许久的学生们从教室里鱼贯而出,五颜六色的装扮,朝着礼堂汇聚。
“七七,走了。”丁檬过来喊时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