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数日,忽有探子来报,周军已南来。
原来,平定潞州之后,柴宗训马不停蹄带着一干将领直奔淮南,路过汴梁都未曾停留。
淮南虽领十四州,号称兵多将广,然多半皆是避战之辈。
就跟街头混混一般,遇打架的时候如果己方人多,那就猖狂得要死。
如对方气势更甚,那不用说,赶紧逃命要紧。
虽有李重进训练的精锐,但毕竟数量太少。
如今才刚起兵,王师便至,李重进不免惊慌:“唐兵未出,王师已至,如何是好?”
李重进不知道,先前他向南唐求兵的蜡书已被敬献至汴梁,此次投书,李煜更不会理。
部将向美、谌敬也惊慌得紧,但当日是他们拍着胸脯鼓动李重进起兵,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各自领兵出战。
此番平叛淮南,主将乃是杨业。
皇恩浩荡,杨业正思报效,那知用力过猛了些。
与向美对战,不过一个照面,便将其斩于马下。
惊得谌敬不管不顾勒马掉头逃命。
兵士见主将逃命,便也跟着逃命,杨业在后面一路追杀,过程用‘砍瓜切菜’四字形容还稍显麻烦。
李重进正在城中急等军报,却见谌敬狼狈逃回。
“如何?”李重进急忙问到。
“使相,王师势大,新近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杨业,才一照面,便将向美斩杀,末将幸赖祖上有缘,才得捡回一条命来。”
“啊呀。”李重进大惊,不住的拍大腿:“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谌敬整了整衣冠,毕竟淮南第一将,不可失了形象,接着他拱手到:“使相莫慌,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添募兵士,据城自守。”
若李重进见到谌敬战场表现,哪还有什么为今之计,早早开门投降才是正途。
不过此刻谌敬既然有勇气再战,李重进自然不会辜负他:“速传各州刺史,每州募十四岁以上青壮一万人遣至本帅麾下。”
话音才落,蓦地听到城外喊声大震,鼓角齐鸣。
“禀使相,使相,”传令兵连滚带爬的进来:“使相,王师已攻至城下。”
听到这消息,李重进吓得面如土色:“王师为何如此之快?”
谌敬急忙到:“请使相暂避锋芒,转进扬州,再图与王师一战。”
李重进勉强支撑起来:“待本帅先观王师军势。”
一群宗亲故旧护着李重进登上城楼,但见军士如蚁,矛戟如林,逶迤行来,长约数里。
阵前诸将甲光向日金鳞开,耀武扬威,晃得人睁不开眼。
阵后诸军拥着一位少年天子,全身甲胄,英气逼人。端的是一代明君,不同凡主。
李重进心下后悔不跌。
天下节镇何其多也,唯有一李筠,起兵反叛,被万人分尸;一刘伺,守城不力,被枭首传示各镇。
如今还剩下他李重进,若被王师攻进城来,必然被夷全族。
下得城来,李重进长叹一声,对身边众人到:“我本周室重臣,偏鬼迷心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今穷途末路,唯有举族自焚,尔等自往逃生吧。”
此时谌敬仍不服气:“使相,皆是翟守珣误了大事,末将请杀此贼,以慰向美统领在天之灵。”
李重进摇摇头:“我之将死,杀他何益,尔等速速散去逃命吧。”
回到府中,李重进果然令家人取薪举火,先将妻子儿女一一投入火中,随后奋身跃入大火。
李重进已死,全城大乱,还有何人防守?
杨业随即率军登城,鱼贯而进。
杨业治军一向严厉,兵士只拿谌敬等一干逆贼,于百姓秋毫无犯。
至柴宗训入城,急访翟守珣消息,得知他被关押大牢,忙派人将他迎出。
翟守珣见到柴宗训,欣喜异常:“皇上,臣以为此生再也无缘得见皇上,此刻见到,不啻重逢天日,臣叩谢皇上天恩。”
柴宗训说到:“淮南既平,卿可与朕同往汴都。”
“皇上,李使相呢?”
柴宗训叹到:“已举族自焚,重进有此量,若非有反意,必是一代名将,可惜啊,可惜。”
翟守珣默然一会,开口到:“启禀皇上,臣事重进有年,不忍见他暴骨扬灰,乞皇上格外开恩,许臣收拾烬余,藁葬野外,臣虽死亦无恨了。”
柴宗训只是皇帝,又不是铁人,自是有感情的,他点点头:“卿有情有义,朕便准卿所奏,好生将重进安葬吧。”
征罢淮南,柴宗训摆驾回京。至此,国内终于一平,再无甚军头或起兵之说,他终于可以腾出手脚,全力对外,尽复汉唐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