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大吃一惊:“姜家富可敌国,放眼各诸侯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巨富,如何是身陷水火之中了?”
姜姝起身,眼中有泪光闪动:“此事说来话长,若是周兄不嫌弃,我愿一一道来。”
“怎会嫌弃?”周方见天色渐暗,亲自掌灯,又让木恩烧了火盆,二人对坐在书房之中,煮茶谈心。
“姜家来到魏国,传承到哥哥和我,已有三代。现今姜家由父亲执掌,父亲年事已高,近日偶染小疾,一直不见好转,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我未曾见过令尊,却听说令尊身体还算不错,怎会病得如此之重?”周方隐约觉得姜家家主姜望的病有几分奇怪。
“父亲身体一向不错,一月前还可以登山舞剑,谁知突然一病不起。原以为只是天气转冷,偶感风寒,大夫诊治之后,却查不出来病症。服了十几副药也不见好,现在已经无法起床,时日不多了。”姜姝眼泪流了下来,悲伤难以自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周方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姜姝:“怎会如此?可是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是文希先生,他说父亲的病情极其古怪,他平生所仅见。开了药之后,也不见好。不瞒周兄,姜家的门客之中,有一人名叫妙关,是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医术举世无双。他也说父亲的病情并非是寻常之病,极有可能是中毒所致……”
“中毒?”周方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姜望可是魏国赫赫有名的巨商,谁会对他暗中下毒,“怎么可能?姜家的丫环下人之中,除非厨房经手饭菜之人下毒,否则就算有人想要对姜公不利,也难以接近姜公。姜小姐,你觉得会是谁要置姜公于死地?”
姜姝再也没有在人前高高在上的雍容华贵,她紧紧抓住周方的胳膊:“我不知道,周兄,我毫无头绪!我猜不到是谁想要对姜家下手,和哥哥商量了数次,怎么也想不出来姜家的生意对手中会有谁对姜家有如此怨气。越是想不到是何人所为,越是心惊胆战。”
周方默然点头,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不到的敌人才最让人防不胜防。中山国被灭,是魏国所为,所以他清楚地知道怎样报仇复国。但连行凶者都无从得知,甚至猜不到谁会对姜家下手,他能理解姜姝茫然四顾却又无所适从的恐慌。敌人躲在暗处,非但不知道敌人是豺狼还是虎豹,甚至连躲在哪里都不得而知,怎能不让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可知姜公中的是什么毒?”或许可以从中毒的药材上面发现蛛丝马迹,周方从小在宫中接触过无数毒药,对医术也略知一二。
姜姝无奈地摇头:“不知道。”
周方微皱眉头,虽说也清楚姜姝肯定已经盘查过了所有经手的下人,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每个丫环和下人都明里暗里查过了?”
“都查过了,没有问题。父亲一向谨慎,丫环和下人都是从外地或是楚国、赵国买来,在安邑无亲无故。”姜姝知道周方心中所想,“我想周兄所能想到的所有排查手段,我和哥哥全部用过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姜府中人所为。”
周方陷入了沉思,若说下毒者不在姜府,难不成还是外人?外人如何潜入姜府在姜公的饭菜中下毒,还神不知鬼不觉,也太身手不凡了。偌大的一个姜家,除了门客之外,还有不少家丁,下毒者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下毒然后又无人察觉地离开……等等,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所在:“可曾查出来毒药是烈性还是慢性?”
“慢性,在中毒一个月后才发作,一发作就一发不可收拾,然后病情日益严重,眼见是不行了……”姜姝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姜家传承三代,父亲只有哥哥和我两个后人,如今哥哥未娶我未嫁,姜家香火还没有接上,父亲心有不甘,说他死不瞑目……”
周方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不管是谁暗中下毒,此人极有耐心且手段极高,否则不管是下烈性毒当时毒死姜公,还是直接刺杀了姜公了事,可见此人并不希望姜公速死,那么此人分明是想让姜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趁姜公辗转病床之时,姜家上下必然乱成一团,他好从中渔利不成?
不过显然此人的阴谋没有得逞,姜公病重之时,外面丝毫没有风声传出,而姜氏兄妹也没有乱了阵脚。若不是姜姝亲口说出此事,任谁也想不到姜家已然岌岌可危!
怪不得姜姝今日当众要将姜家的粮草生意全权交与他经手,原来是姜家面临重大危机。看似是天降好事,其实他接手的是烫手山芋,甚至可以说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天知道幕后凶手想要的是什么,不管是想要整个姜家还是姜家的粮草生意,他都成了对方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