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站在亭中,望着姜远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久久不动,任由寒风吹动她的秀发摇摆不停。
是夜,安邑城中此起彼伏许多人家挂起了无数灯笼,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屈指一算,原来已经是腊八了。
是夜,安邑城许多人难以入眠,魏国和韩国即将开战之事,牵动了无数人的关注。
司马府。
司马史坐在首位之下,轻抿了一品茶,放下茶杯:“运儿,明日就要出征了,你一切准备妥当没有?”
司马运坐在左首,点头:“不劳父亲牵挂,一切具备。”
“如此就好。”司马史又转身右首的男子,“王公子,你是第一次随军出战,不必担惊受怕,有运儿在,又有魏达将军担任先锋,定当旗开得胜。”
王之微一欠身:“多谢司马将军,在下追随魏达将军左右,效犬马之劳,也想多和司马兄走动走动,愿和司马兄并肩作战。”
司马运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王兄不必过谦,你我情同手足,不分彼此。”
“真不是过谦,领兵打仗,我确实是外行,还要多向司马兄请教才是。”王之客气几句,话题一转,“如今风声越传越大,若周方真是中山国太子周东,司马兄还要和他联盟不成?”
“父亲的意思是?”司马运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难题抛给了司马史。
司马史一开始也不相信乐羊所说,后来听说乐羊在善信阁门口大闹一番之后,不由信了七分。以他对乐羊的了解,若非有七成把握,乐羊不会当着公主之面大闹,也不会失控。乐羊当众失态,可见是他确认周方就是周东,确认周方藏身魏国图谋不轨。
沉吟片刻,司马史说道:“按理说,若周方真是周东,将他绑了交与魏王,可立大功一件。”
“就是就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王之迫不及待地表态,还想再强调几句什么,余光一扫,见司马运笑而不语,知道话多了,忙咳嗽一声,“不过在下年幼无知,不如司马将军用心深远,是以还请司马将军赐教。”
“说赐教就见外了,王公子,老夫和王相国多年同朝为官,政见相同,也算是至交好友,你和运儿情同莫逆,你我两家,本是一家。”司马史不惜自降身份,和王之套了几句近乎,才又回到正题上,“乐将军以为周方藏身魏国是图谋不轨,老夫却不这么看,周方前来魏国,是仰慕魏国强大,是臣服于魏王的文韬武略,只是他不敢公然向魏王投诚,只好等候时机。”
王之不由暗暗叹服,姜还是老的辣,怪不得朝野上下都说司马史是老狐狸,果不其然,说话滴水不漏不说,还能颠倒黑白。乐羊认定周方藏身魏国是图谋不轨,经他一说,却成了周方一心向往魏王风采了,厉害,果然厉害。了得,当真了得。
司马史继续说道:“老夫不知乐羊为何非说周方图谋不轨,不过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毕竟周方杀死了乐羊之子乐风,乐羊念念不忘为子报仇之事,见到周方在乐府住了数月有余而不自知,难免恼羞成怒,想要借魏王之手除掉周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乐将军太不为魏王考虑了,周方一个亡国的太子,不惜以身试险来到魏国,臣服于魏王的风采之下,若魏王真听了乐羊谗言杀了周方,岂不是令天下有志之士齿冷心寒?魏国一向广纳贤士,难不成连一个被灭国的太子都容不下,还何谈成就霸业?乐羊是要置魏王于不仁不义,让天下人耻笑魏王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王之倒吸一口凉气,幸亏他没有如实说出心中所想,他和乐羊的想法一样,要将周方一刀杀之以永绝后患。但经司马史巧舌如簧一说,杀了周方反倒成了大逆不道之事,不由他不愈加佩服司马史能言善辩。
“老夫说得也未必就符合常理,王公子,你且说说你的想法。”司马史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王之,见王之脸色变幻不定,知道他内心波澜起伏,就有意试探他一二,“王相国又是如何看待此事?”
王之心里清楚司马史是想知道爷爷的真实想法,他微一思忖:“此事传开之后,爷爷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未曾提及此事半字。在下也曾问他一次,他笑而不语。”
真是一个老滑头,连自己的孙子也不相信,司马史暗骂一句,微微一笑:“王相国老成持重,凡事总要三思而后定,老夫应该多向王相国请教才是。”
王之客套几句,起身告辞。
王之走后,司马运一脸疑问:“父亲,刚才所说真是父亲的真实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