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古胆小,迟疑着看向了庄韦。庄韦早就看出了魏王对乐羊的不耐,挥了挥手:“下去,下去吧。”
乐羊不肯下殿,庄韦咳嗽一声:“乐将军先保了性命再说,命丢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乐城,还不赶紧扶你爷爷去诊治。”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时,乐城惊呆在场,除了张大嘴巴惊愕之外,站立原地动未动一下。若非魏任早就对乐城失望透顶,会再次被他的蠢笨气到。
乐城如梦方醒,忙不迭上前扶住乐羊,眼泪都流了出来:“爷爷,我们不争了,大不了辞官回家,几亩薄田度日,也好落一个自在。”
若不是在大殿之上,乐羊恨不得一拳将乐城打倒在地。乐城太不争气了,事已至此,他还天真地认为可以全身而退?真是幼稚得可笑。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就如在战场上两军对垒之时,向前冲锋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后退,必死无疑。
乐羊紧紧抓住乐城的胳膊:“城儿,万一爷爷……你一定要记住爷爷的话,不要和周东、司马运为敌。如果他们为难你,记得去求周东,不要去找司马运。”
“爷爷,我……”
“噗!”乐羊知道大势已去,无数努力付诸流水不说,还被魏王嫌弃,他很清楚他已经无力回天,周东的死活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周东一旦得势,必会将魏国搅得天翻地覆,他越想越是气愤,胸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了乐城一身。
“爷爷!”乐城悲不可抑,放声大哭,“爷爷,我们真的不争了。”
乐城转身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王,爷爷请辞上将军之职,愿回家务农。”
魏王本想追究乐羊对周东拔刀相向之事,不管乐羊是出于何种想法,未经允许就敢在大殿之上擅自杀人,是对王权的严重挑衅。但眼下形势突变,乐羊身受重伤不说,还吐了鲜血,又有乐城倾情一哭,魏王不由心软了,摆了摆手:“先扶乐将军下去疗伤。”
“大王……”乐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洛古拉了起来。
“不要惹怒了大王,赶紧走。”洛古在乐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小心小命难保。”
乐城瞬间清醒过来,回身恶狠狠地瞪了周东一眼:“周东,从今以后,你我势不两立。”
周东点头,一脸坚定:“你曾救我一命,我也曾在乐府养伤,乐将军两次杀我,我也侥幸躲过,并未还手,也算是还了救命之恩。日后相见,我和乐将军不共戴天!”
灭国之恨再次涌上心头,周东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毅,曾经的太子身份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气势回归,一瞬间迸发的舍我取谁的气息,让乐城为之一滞!
周东和乐城离得近,二人的小声对话并无外人听到。等乐城扶走了乐羊,周东再次转身跪下:“魏王,小民斗胆问上一句,若是小民有复国之心,为何不和中山国旧臣暗中联系,却只是一个人在安邑开了一家粮店聊以度日?更让小民不解的是,乐将军为何会有欧阳乐的书信?他身为魏国上将军,和亡国的相国私下书信来往或是私会,到底意欲何图?”
这一番话句句诛心,即便乐羊在场,怕是也难以回答。魏王听了,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周东,你真的甘心在魏国当一名粮商?”
“魏王,中山国已灭,且中山国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我栖身魏国,得魏国庇护,夫复何求?”周东一脸恳切,“我初来魏国,隐瞒自己身世,也是人之常情,是保命之举。虽然我也听闻魏王胸怀天下,有容人之量,却还是担心有小人奸臣蒙蔽魏王。魏王可知乐将军手中的欧阳乐书信从何而来?”
魏王摇头。
乐羊遭受重创,吐血离开,原本支持乐羊的大臣要么心寒要么心惊要么明哲保身,此时几乎再无开口之人,形势逆转之下,似乎周东胜利在望。
“欧阳乐此时正在乐府。”
“什么?”
“怎么会?乐将军此举何意?为何要和中山国相国欧阳乐私会?”
“乐将军到底想干什么?”
群臣顿时为之大惊,一时议论纷纷。
“乐将军怕是对没有被封为中山王耿耿于怀,私会欧阳乐,说不定是为了里应外合,好复兴中山国。”司马史是何许人也,周东抛出了如此可以将乐羊一军的消息,他不乘势而上岂不错失良机,“自己想要复国,却偏偏要推到别人身上,贼喊捉贼,正是做贼心虚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