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作说只有他亲自率军出征,才能镇压住司马父子蠢蠢欲动的叛逆之心,换了别人,必会成为司马父子的替罪羊不说,还会让十五万大军尽数落入司马父子之手。
魏作并没有说出他一心想出征的另一个真实想法,是为了避开周东。
周东屡杀不死,让魏作终于有了惊恐之心,他原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周东必死无疑,不料接到慕容庄的飞鸽传书,以及他的眼线的消息,都说周东命大造化大,不管怎样都杀不死,他联想到了周东从兵败到潜逃来到魏国,遇野狼困而不死,被乐羊刺而不死,被死士杀而不死,莫非周东就是天生命硬?
传说有一种人九次遇难而不死,就会脱胎换骨,成为永远也无法杀死的异人。传说虽然只是传说,魏作却是信了大半。也不由他不信,周东每次逢凶化吉犹如神助。
当然,最主要的是魏作心虚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东和魏达、吕唐。他一向自诩为正人君子,却暗中指使慕容庄和姜远除掉周东,传了出来,他将名声扫地,以后还怎么服众怎么继位?
怕是到时有人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上书父王废掉他的太子之位让魏达继位也大有可能,带兵出征,既能避免和周东见面,又能立功。等他立了大功归来,就算有人拿此事质疑他的品行,只要功劳够高,就足以可以掩盖此事。
说心里话,魏作真的不敢想象和周东再次见面,该怎么回答周东的当面质疑,他得到了父王对他率军出征的允许后,出了王宫,回到太子府,坐了片刻,叫来了刺客翟往。
各诸侯国连年争战,刺杀成风,因此豢养刺客也是常事。魏作对翟往很是礼敬,亲自为翟往敬茶。
翟往原本是秦国人,后归到魏作门下,魏作待他甚厚,他感念魏作情义,誓死追随。
“世间是先有伯乐再有千里马,还是先有千里马才有伯乐?”魏作长叹一声,“古人之风,到今日近乎消失殆尽,孔子说,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礼崩乐坏,今日再无豫让也。”
翟往四旬上下,重眉,大耳,双眼低垂:“太子以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太子以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二人一对一答,正是当年豫让刺杀赵襄子之事。
豫让最初是范氏家臣,后又给中行氏做家臣,都并不出众。直到他做了晋智伯的家臣以后,才受到重用,智伯对他很尊重。后赵、魏、韩三家分晋时,赵襄子和韩、魏合谋将智伯消灭。豫让先是逃到了山里,后怨恨赵襄子把智伯的头颅做成酒具,于是出山行刺赵襄子。
豫让数次行刺失手,最后一次,他被赵襄子活捉,恳请赵襄子让他刺杀他的衣服以报智伯之恩。赵襄子感念他的忠义,应允,问他为何只待智伯如此,豫让答,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遂留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容”而自尽。
魏作长揖一礼:“请先生为我刺杀两人。”
翟往起身还礼:“何人?”
“慕容庄和姜远!”
“好!”翟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站住,“二人现在何处?”
“正从齐国回魏国的官道之上,三日之内到魏国。乘坐马车。”
“臣若不提二人之头,就提自己之头来见。”翟往袖手而走。
望着翟往远去的背影,魏作总算松了一口气,忽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太子殿下,有齐国太子吕唐来信。”
吕唐来信?魏作心中一惊,莫非周东事发,吕唐来信将他痛骂一顿?心情忐忑地打开吕唐之信,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不由摇头一笑,吕唐铸造了一口大铜钟运往了中山国,刻铭文以记录他的丰功伟绩。
信中还说,他和周东一起前来魏国,周东甚是想念他,期待早日和他重逢。吕唐还特意以玩笑的口吻说道,他和乐旦的大婚可以与周东和姜姝的大婚同日举行,必会成为佳话。
信中全是期待之情和喜悦之意,并无丝毫不满和指责,仿佛周东之事从未发生一样。魏作既庆幸又感慨,庆幸的是,周东是聪明人,不会将此事闹大。感慨的是,若周东真能与他一心,他将会如虎添翼。
忽听门外又有人来报:“慕容庄和姜远来信。”
他二人来信所为何事?魏作忙打开书信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场。愣了半晌,才想起什么,忙让手下去找翟往,却被告之,翟往已经远行,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