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他低头唠叨起来,脑子里似乎展开了什么画面。
“怎么了?”
“后来不知为啥,廉河铭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
“起初大家还不知道,那么大的酒楼,谁知道廉河铭在哪儿。后来易轲突然跑去找了个服务生,硬逼那服务生把廉河铭给他找来。这一找,才发现廉河铭压根儿已经不在酒楼了,连跟在他身边的宋琪和赖盈莎都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门口迎宾小姐一口咬定廉河铭没从正门儿出去过,后来又有人说看见廉河铭的车从酒楼后面的小门儿急匆匆地开出去了,不知道往哪儿开了。酒楼里混乱了好一阵,易轲那个疯子这下又乐开了花。这么看来,廉河铭八成是中了招儿,在人面前出了洋相,河铭公司的人只好给他悄悄带走了。真想不到啊,那孙子还真得逞了!”
张进感慨了好一阵,感慨这世道真是风云莫测,什么损人都有,什么损招儿都能想得出来。他大概已经完成了想象,想象廉河铭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兽性大发,怎样被他的亲信们手忙脚乱地拖出去,颜面扫地落荒而逃。
张进想入了神,醒过来后猛推了我一把:“你小子也忒不够意思啊,都看见了还一声不吭!你神仙不管三界之事啊?”
“不是你教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不是要你对廉河铭拔刀相助,而是易轲那种浑人,你怎么能任他撒野?这下他可该威风了。”
***
易轲是有些威风了,难怪斗殴那天,他显得得意洋洋。后来我又听说了一件事。
就在廉河铭出事的第二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在路边一个露天小酒吧喝得伶仃大醉。他身边一个跟班儿也没有,而且是在他从来不屑的那种小摊子上。看见的人说他起初抱着一堆啤酒瓶子哭得肝肠寸断,后来狠要了几瓶度数高的,不要命地往自己肚里灌,很快就一醉不起。他被送到医院时差点儿就不行了,深度的酒精中毒几乎要了他的命。
这条新闻在圈子里传得飞快,易轲知道了,胡子都吹上了天。那混蛋的一句话在我的脑子里回响起来:“要是在这宴会上出一条丑闻,肯定立马就能传遍整个平城,叫那姓廉的今后再也抬不起头!”
那混蛋竟然成功了,廉河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真是难以想象!
***
苏也的假期只有短短一周,结束后又得回到乡下。走前,她又请我去吃顿饭,当作送行。她对我说,自那天碰面以后,易轲连着几天天天来找她,“哐哐”敲门,她不开,易轲也硬是不走。今天听说了我要来,他才气得滚了蛋。
苏也提到易轲,切菜的动作都变得狠了,她切着切着手又慢下来:“对了,说起那个混蛋,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沉静,沉静中还带着一丝感慨:“你还记得我要自杀那天,我们遇见的那个女孩儿吗?”
苏也的话让我心里不止微微的动荡。
我没开口,她又问:“你不记得啦?”
“哦,记得。”我答得勉强。
“你知道吗,那女孩儿居然有先天性心脏病!”苏也转过头来看我的反应,而我显然没有她预料的那种吃惊。
我只是机械地又答了一声:“哦。”
她好奇地看着我:“你真没印象了?那天下午我们还聊过她呢,后来我不是还说想去河铭中学找她吗?”
“我记得。你怎么知道的?呃……我是说,你为什么说她有那病?”
我问得不大自然,苏也愣愣地看我。
“怎么了?”
“你有点儿怪。”
“……”
“我提到那个女孩儿,你有点儿怪。”
我唇角轻抿,依旧不言语。
苏也看了我片刻,才继续道:“我不是替请产假的同事顶几天班再走吗,昨天去病房巡视的时候,看见那女孩儿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无法控制惊讶,转过头去直盯着她:“什么?你看见她了?”
“怎么啦?”苏也吃惊于我的反应。
雅林不是在一周前已经离开平城了吗?怎么可能?
“你确定没认错人?”
“怎么会?”
“你跟她说话了?”
“我想说来着,但没说上。她好像病得挺厉害的,我不能找她聊天儿,只看了她病历上的名字。”
“什么名字?”
“罗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