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还夹杂着不悦,“你知道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告诉你的吗?”
“那你为何今天才来告诉我?如果你上次约我的时候就如实相告,我还来得及跟客户更改预约。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今天我若不去,明天,河铭公司就要改姓长慧了吧?”
我顿时哑口无言。
宋琪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随和,而是个颇有城府的人,原来就连我上次找他时所说的理由,他都没有真信。现在他恐怕已经认为,那一次的见面,只是为了此刻让他信我的铺垫了吧。
我对着话筒苦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再说,挂断了。
还真是悲哀,大义凛然跳进火坑去救人,却被想救的人捅了一刀。我没有力气再劝说宋琪了,他表面上客客气气,心头其实厌恶我。我那么不识趣地跟他打听雅林,那么贸然地跑去找雅林,这个愚蠢的情敌,还妄想能消除这层顽固的猜疑,真是可笑!
***
挂断电话后,我无力地坐在路边,一时陷入了矛盾。
这下又该怎么办?撒手不管,任凭事态发展,等着笑看宋琪后悔吗?
当然不行,这不是置气的时候,不管他怎么怀疑我,这场杀戮却是真的,千真万确。
我不能让这场杀戮发生,即便只是为了雅林。
雅林……
我猛地站起身来,仿佛在想到雅林的一刻,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宋琪不信我没关系,只要雅林信我,她一定能劝得动宋琪。
而雅林,她一定会信我!
我飞一般地奔去河铭中学找雅林。
我到达时已是中午,雅林不在办公室,一位中年女教师正在批改着作业。我问那教师有没有见到雅林,她说雅林今天下午没课,上午上完课就走了。我十分担心会找不到她,那天匆匆相见,连她的新号码都没问。女教师见我一脸焦急,便说要帮我打内部电话,看她在不在家。
“内部电话?”我疑问道。
“是啊,学校的教师公寓都配有内部电话。”
教师公寓?原来雅林现在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里。
联系上雅林后,我告诉她有急事,叫她立刻来学校当面说明。她答应了,我便在办公室里,坐在她的位置上等。
那女教师打量了我一番,问:“你跟小罗,是朋友?”
“……算是吧。”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你两次来找她好像都有急事儿。”
我这才想起,从潘宏季手里救出雅林的那天晚上,告诉我她们在公墓的就是这位女教师。
“那个……”她吞吞吐吐地问,“有个事儿我不明白,能问问你吗?你……”
我对她点点头,表示不介意。
“那个……小罗……她……你知道她前一阵儿出了什么事儿吗?”
“你是说她住院那会儿?”
“是呀,你跟她熟吗?”
“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应该比我熟吧。”
“我们是天天在一起,可她从来不对别人说什么。她刚来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她心脏不好。她收留舒心,我们都觉得她人特别好。我们挺担心她的,突然就住院了,听说还得了失忆症,抑郁症什么的,每天除了上课她几乎不跟别人说话。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是啊,我也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罗住院前不久对我说她家里出了事儿,必须回老家,而且已经辞职了。我问她舒心怎么办,她说舒心暂时不想读书,先休学一年。那会儿小罗已经有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接替她的老师都准备上岗了,结果,小罗却突然病了。她病倒不要紧,可接下来的事儿就奇怪了。她刚病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通知要我马上去给舒心办转学手续。”
“转学?”原来舒心还真是转学走的。
“是啊。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学生转学能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相关的层层领导全都被聚集起来给她办手续,而且亲自来召集这些人的,居然是廉校长公司里的助手——宋琪。宋琪从来不过问咱学校的事儿,居然亲自来给舒心转学,大伙儿都可吃惊了。我们问他为什么要转,转到哪儿去,他都说不知道,只推脱说都是廉校长的意思。后来我们问小罗舒心到底去哪儿了,她总是一句话也不说。我毕竟是教过那孩子的,如今连个去向都不知道,心头老悬得慌。所以才冒昧问你,知不知道舒心到底转学到哪儿去了。”
我摇摇头,雅林不愿说的事,我也什么都不能说,况且对舒心的去向,我也同样一无所知。
“你果然也不知道。”她叹叹气,继续道,“小罗出院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辞职的事儿了,那个准备接替的老师也莫名其妙被遣走了。学校马上给小罗分了房,把全年级的课表都改了,让她的课每天都是上午第三节,不用早起也不误午饭。领导说她身体不好,廉校长让调的。”
我低头,淡然笑道:“我猜,她刚病的时候遇到宋琪了吧。”
“是啊,我们也都这么猜。真没想到,宋琪这个出了名的生意精对他女朋友这么照顾。那么忙的人,每天都来接小罗,小罗再怎么少言寡语,他也从来没有不高兴,连一点儿不耐烦都没有过。小罗老坐在椅子上发呆,很少说话,很少笑。我问过宋琪她怎么了,宋琪只说她受了点儿刺激,心情不好,也不说到底是什么事儿。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又摇摇头,淡淡吐出一句话:“她的事别人都不知道。”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头突如其来的悲凉感特别苦涩,对雅林来说,我充其量也只是别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