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廉河铭之女罗雅林被当众求婚”的报道传得漫天飞扬。配着夸张的书写,所有的照片和录像全被公布在了世人面前。我的回答,跪地求婚,当即热吻,一处不落全数曝光。
之前的揭秘已让我们被众人所知,这回一闹,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我们。他们看到我们时,总会露出异样的表情,就连探查病房的护士,也会忍不住多看我们几眼。
但,他人看我们的眼光已然不同,不再是带着同情的唏嘘,而成了惊叹,甚至羡慕。
在我的鼓励下,雅林终于摘掉了口罩,坦然地出现在别人面前。她渐渐不再害怕被人认出来,被记者逮到也不再慌张失措,有时甚至能回答上几个问题。
她是真的,正在变得勇敢。
萧姐看到报道后,特地跑到病房来同我们打趣:“海冰,看不出来,你还会这招。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当众逼婚呢?”
我没应,暗自一笑。
她呵呵笑道:“我来做你们的证婚人可好?”。
我和雅林相视一笑,对她点头:“好,一言为定。”
***
近两天,雅林的状况恢复了些,便想暂离医院去远山别墅看看廉河铭。
我们已经好多天都没见过廉河铭了,听李师傅说,他的精神状况十分糟糕。雅林叫李师傅把最新的报纸给他看,好让他知道,人们关注的重点,已经转移了。但李师傅却说,廉河铭现在见不得报纸,一看到那种前前后后印满了字的纸张就浑身哆嗦。他也不敢打开电视看新闻,一听到那种播报的口气就气得想砸烂电视机。
于是雅林说:“我们亲自去告诉他吧。”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远山别墅。整座楼盖得十足气派,装潢得富丽堂皇。色调以金黄之类的亮色,和深褐等凸显高贵的颜色为主,内饰、家具、摆设,全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高档货,彰显着主人的财力。
据用人们说,廉河铭一连许多天都一个人闷在书房里,除了替他探望雅林的李师傅,谁都不让进。他害怕见到人,连常年伺候的人都怕,总认为他们表面上恭恭敬敬,心底里肯定都在嘲笑他。他变得更加易怒,无缘无故摔东西,还失手打了一个给他送茶的用人。来人若不是雅林,李师傅根本不敢请进去。
我们进到书房时,廉河铭正一身邋遢地摊在沙发里,似睡非睡地闭着眼。
沙发边上,滚落着几个空酒瓶,窗台旁,一个摔坏了的花盆,和落了一地的残枝。廉河铭的样子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多了不少,浓重的黑眼圈,松垮的眼袋,将他身上曾有的气派驱散得无影无踪。
最深的口子被人扒拉开来,就像被锁住了喉,他彻底失去抵抗。
我们走到廉河铭跟前,他并没有察觉,直到雅林轻唤一声“爸”,他才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
他眼里布满血丝,看到雅林的一刻身体一颤,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来,声音沙哑着问:“……雅林……你出院了?”
“还没有,但是好多了,我们来看看你。”
“哦……好些就好……好些就好……”他慌张地看了两眼自己邋遢的装扮,扯了扯满是皱褶的上衣,指着旁边的椅子,“坐……你们坐。”
我们坐到他跟前,雅林微笑着说:“爸,我给你看看报纸,你别怕,是好消息。”
听到“报纸”二字,廉河铭明显紧张,但雅林温和的话语,似乎又给了他安抚。他迟疑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报纸,战战兢兢地展开来看。
他惊讶万分,拿着报纸的手颤得厉害。看完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和雅林,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要结婚了?”
雅林露出微微的羞涩,对他点了个头:“你同意吗?”
他懵了几秒,突然喜极而泣,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老泪纵横:“……同意……当然同意!”
但他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又高高举起报纸,仔仔细细再读了一遍。
那报道原封不动地记录了我给媒体的所有回答,他蹙着眉头看向我:“你……不怪我撞了张进了?”
我撒的谎,他一定很震惊。但我没解释,只淡淡回答:“都过去了。”
“爸。”雅林跟着说,“过去的事永远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再胡说八道,再拿那些事来伤害我们了。我们再也不要自寻烦恼了,好吗?”
廉河铭握着雅林的手,泣不成声:“好……爸听你的……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