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也生他的气,但毕竟动手的人是我,便放下架子主动跟他搭话:“听说你跑屋顶上,半天没回去,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我这是调侃,张进才不是悲观主义者,信奉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他还没消气,“哼”了一声,还是不搭理我。
于是我干脆坐到他旁边,伸出手跟他讨烟抽。他倒是给了我面子,递过来一根。
我又跟他讨火,他不情不愿地伸手过来帮我点,但正要点着时,手却忽地一歪,火苗子一下烧到了我拿着烟的手上。
“干什么?”我立刻缩回手,手背一阵热辣辣的疼。
张进却突然笑开了花,前仰后翻,眼角都挤出泪来。
我莫名其妙。
他笑了好一阵才缓和下来,指着我说:“瞧你那傻样儿……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
我拧着眉心:“没吃错药吧?”
“你才吃错药了呢!老子想给你制造点儿独处的机会,你怎么连这都不懂?一见到那妞儿,智商全没了!”
“……”我真懵了。难不成他是故意的,故意去招惹雅林,故意说那些话惹我发火,然后顺势离开,留下我去安抚受到惊吓的雅林?
真是演得一手好戏,我还真被他骗到了。
“你……没生气啊?”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谁说老子不生气!你这浑球出手也忒重了点儿!”
“所以这是报复?”我伸出被烫得发红的手背给他看。
他又“哼”了一声,继续抽起烟来。
“多此一举。”我冷冷道。
“得了吧你。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主儿!”
“是你说得太过分了!”
“呵,旁人说三道四要个什么紧?就你在那妞儿面前那熊样儿,一看就被拿得死死的。”
“……”我口吃了一下。
默然了片刻,我沉下声音对张进说,“其实,我对她早没那想法了。”
张进不信,蔑视地摇摇头。
“真的,大半年了,我从来没联系过她。我一直以为她跟宋琪在一起,谁知道……”我笑了一声,仰头看向天空,“我和她真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希望她过得好而已。”
这是我第一次向张进坦诚我对雅林的态度。
只可惜张进并不领情:“嘴硬吧你,就你对她说话那唯唯诺诺的样儿,分明是旧情未了。”
我没看他,后脑靠到了围栏上:“张进,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跟可可分开了,你会对她凶吗?”
伶牙俐齿的张进居然语塞了,呼呼地猛抽了几口烟,陷入了沉思。
仅是想象,他便已经可以感同身受了。
他抽完手里的烟,把烟头按在地上熄灭,语气肯定地丢出一句话来:
“我跟可可不会分开的。”
“我信。”我立刻回应。
张进笑了,重新递了一根烟给我:“可可跟那些女孩儿都不一样,她是真的特别单纯,一心一意喜欢我,跟定我,我说什么她都信。我呢,自然也不会辜负她,所以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这也是我第一次从张进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看来他是真找对人了。
“嗯,你很走运。”我肯定道。
“这不是走运。我跟你说,你还真得改改思路,别再当外貌协会了。”
我轻笑:“我不是外貌协会。”
“不是?呵,那你说,你看上了她哪儿?”
“……”我半响都没答话。
我为什么爱上了雅林,因为曾把她看作水晶?可现在,这颗水晶已经不透亮了。
“我不是说罗雅林不是好女孩儿,只是啊,这长得太好看的女孩儿,诱惑太多了。”张进道,“你看啊,她原来只是个小打工妹儿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就是不错的选择了。后来她有机会傍上前途大好的有志青年,立马就抛弃了你。等她见识过真正的大老板,就又看不上给大老板打工的小年轻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人都是这样的,就不能开了眼界,见过了好的,这不好的,次好的,就再也入不了眼了。这好看的女孩儿啊,就是能有机会开眼界,就算你管住了她,你也管不住别人的眼睛啊!”
我默默听着,没应声。
“所以还是可可那样的单纯小姑娘最好,不用长什么见识,只要在她的世界里,我永远是那个最好的就行。”张进洋洋得意,十分自满于自己的理论。
我瞟了他一眼:“你还能控制得了别人长不长见识?
“能啊,只要我保护好她。”
“怎么叫保护好?”
“当然就是全心全意对她好啰!这女孩儿啊,就喜欢依赖对她好的人,你要对她好得不得了,她就会对其他人的献殷勤视而不见。”
“所以这是你对可可好的原因?”
“那是!我张进是谁啊,做事当然都是有目标的!”
我是看出来了,张进也是一张硬嘴,比我好不了多少。我才不信他对陶可可百般讨好是为了拴住她。我对雅林不好吗?对她好就能拴住她吗?显然不是。
人不是机器,强迫自己去对另一个人好,不可能坚持长久。能做到的,都是因为已经深陷其中,身不由已了。而更离不开的,也只会是付出的一方,因为只有付诸了心血,才会刻骨铭心。
陷进去再□□的痛,我已经体验过,但愿张进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