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把从李师傅那里听来的告知了廉河铭。
廉河铭大惊:“是真的?”
“嗯,李大伯亲口说的。”雅林回答,“他想亲自和你道歉,你愿意见他吗?”
“绑架?”他还没回过神,喃喃地念叨,“谁这么干?谁要害我?”
“现在还不清楚,我和海冰会去查的。”
“肯定是个知情人,知道那件事的人!”廉河铭抓着头发,努力地回想,“当天在别墅里的用人肯定全都知道,我警告过他们不准说出去,但保不准……保不准谁会有异心,想从中获利!”
“你身边的人,肯定是你最了解。”我说,“要不让李师傅把当时的情况再跟你详细说一遍,说不定,你能找出来谁的嫌疑最大。”
“让老李,再跟我说一遍?”廉河铭扶着额,迷迷糊糊地念。
“是,这是个路子。”
“不行!不能让他来!”他一口否决,“他已经出卖我了,谁知道现在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这是个圈套,他只是为了帮警察找到我,我不就中计了?”
这反应,被害妄想症?
“爸,你想多了,李师傅没有骗我们,他也是被迫的呀。”
他直摇头:“雅林呐,你心太软,太容易轻信人了!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谁都不能信,尤其是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那种人!”
周师傅正端着一杯茶送上来,一听廉河铭这话,茶水都差点溅了出来。这副要一竿子打死所有人的模样,没见识过他这偏执的周师傅怕是得适应好一阵子了。
“你们两个也要谨慎点,不要再开着我给你们配的车来这里了!”廉河铭继续道,“别人认识这车,尤其是那老家伙,别给我把人招来了!你们最好少来,要来也打车来!”
别说见李师傅了,廉河铭竟连雅林都拒绝。我们还从周师傅那里听说,他昨夜一直坐在窗边发呆,彻夜未眠,说要亲自盯着外面的马路,要是来了警车,好及时逃跑。这只惊弓之鸟已钻进死胡同,活在自己想象出的危险世界里,自我折磨。
***
那两天,时常有记者围到我们楼下,雅林一次都不躲,不厌其烦地回答问题,对他们讲述事情的始末。她承认廉河铭有错,但强调他已经悔过,已经和被害人家属达成了和解,还说明赖盈莎的家属携巨款消失后,也是由我们继续为赖盈莎续费的。于是接下来的新闻就报道得全面多了,对廉河铭一边倒的骂声渐渐变得理智。
但廉河铭对这些充耳不闻,继续着他的恐怖幻想。不管是他曾经的暴躁、狠辣,还是现在的萎靡、自我封闭,都是一种病态。
雅林担忧他的精神状况,联系了一位心理医生,然后我们再次去了他的住处,想把医生引荐给他。
我们按照他的要求打了个出租车去,还是被他埋怨了:“不是跟你们说不要来得太频繁吗?这还没过几天呢!”
雅林只得解释:“爸,你放心,没有人跟踪我们。”
廉河铭皱着眉头:“那你们等到晚上,天黑以后再走。”
之后,雅林旁敲侧击地跟廉河铭聊起心理医生的话题:“爸,我看你这些天心情都不太好,老是呆在这么个小屋子里,会不会觉得很闷啊?”
“有什么办法?在风头过去之前,我都不能出去。”
“那……我带一个人来和你聊聊天,行吗?”
“谁呀?”他立刻警觉。
“……你还记得,以前,你给我介绍过的程医生吗?她很擅长陪人聊天。”
“那个心理医生?”他立刻板起脸,“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找心理医生?我又没毛病,不需要!”
雅林耐心开导:“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要是跟人说说话,心里会舒服些。以前,我不是有过很抑郁的时候吗?那时候,程医生陪我说了很多话,很有用的。爸,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你成天这么担惊受怕的,我也会跟着你担惊受怕。”
廉河铭控制住情绪,平和了些:“我不是怪你,但是,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谁都不能见,这个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们有职业操守的,不会说出去的。”
“哼,职业操守?”他冷冷一笑,“这种东西都是纸糊的!只要有人肯出钱,还怕买不到消息?就算不是别人买,警察上门一问,谁还敢包庇?”
“那要不然……”我插了句话,“咱们不见面,用电话沟通一下。这样,对方也不会知道咱们在哪儿。”
“不行不行!电话就保险了吗?电话也是可以监控,可以查出地点的!”他连连摇头。
“爸,根本就没人告你,也没人调查。这件事已经了结了,你看新闻了吗?你怎么就不信呢?”
“公安局查案会昭告全天下吗?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在查?说不定已经在暗地里找我了!”
“哎呀爸……”雅林有些焦急,“你犯糊涂了。”
“我才不糊涂!”廉河铭立刻反驳,气急败坏,“我清醒得很,几十年来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从前我以为,只要给的报酬丰厚,别人就不会记恨我脾气不好,现在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儿都是白眼儿狼!拿完钱,翻脸就不认人!”
“你不信别人没关系,可你总该信我吧。我是你女儿,我总不会害你。我跟你说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一定不是骗你,你现在就是去自首都不会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