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鸡看起来,确实跟其他鸡有点不一样,光是体型就要比旁边的鸡大很多,而且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另外几只公鸡,则是躲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朝那边转。
何建华吃饭的时候就说,他准备把这只鸡当种鸡,多培养一些鸡仔出来,过个一两年,也差不多该派上用场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田蕊坐在何远身边,抓着何远的胳膊,脸一下子就红了。
“小远,你过来一下。”
就在何远跟田蕊她们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怎么了奶奶。”何远有些奇怪道。
奶奶左看右看,见周围没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包,飞快的塞进何远手里。
“拿走,快放口袋里,小心点,别让别人看到。”奶奶催促道。
何远一看这情形,顿时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道:“奶奶,不用,我现在有钱。”
没错,奶奶跟小时候一样,又偷偷塞给他钱了。
之前每一次回家,奶奶也都会塞给钱,任他怎么解释,说自己现在工作了,有钱,奶奶还是依旧如故。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说那么多干什么?”奶奶瞪了何远一眼,道。
何远看着奶奶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将塑料包塞进口袋。
“放好,别掉了。”奶奶见何远动作那么随意,担心的叮嘱了几句。
没法,何远只能拍拍屁股,道:“看,放好了,没事儿。”
奶奶转到何远身后,拉了拉裤子,确定塑料袋没漏出来,这才道:“你这次带人回来,太突然了,我没准备好。赶明儿到我那儿去,我给她两包个红包。”
“不用奶奶,这有什么可包的。”何远道。
“你不懂。”奶奶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按我说的做就行。”
“好吧。”何远无奈的点点头。
这么多年相处,何远很清楚,别看奶奶平时特别好说话的样子,她性子其实可倔强了。用家里人的话来说就是,“不亏当初是干妇女主任的”。
既然奶奶想给,那何远就让田蕊接着好了。现在家庭条件好了,大家吃得饱也穿得暖,真要计较起来,也不差那点钱。
“对了,你现在有钱用没有,要没钱的话就跟我说,我让你姐给你打点……哎,我现在的钱都被他们给管着了,拿不出多少出来,要不然……”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唉声叹气。
“好了奶奶,我这边够用,你啊,该吃吃,该喝喝,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别去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健品了。”何远安慰道。
之前家里人其实也不管奶奶的个人存折的。
不过后来奶奶迷上了那个什么保健品,天天去听讲座,然后抱一堆什么米啊,油啊,鸡蛋啊之类的东西回来,还说什么没花钱,都是免费的。
甚至有几次还买了一个净水器,说喝这个过滤后的水,对身体好。还拿了个什么眼部保健仪,非要让何远戴着,说是有降低近视的作用——何远上网查了一下,根本没有找到这么个厂商,都不知道是从哪个五六线的小作坊里生产出来的。
这种直接作用到眼睛上的仪器,能够随便乱用吗?
何远把这个事情告诉奶奶,奶奶还瞪了何远一眼,说这是那个什么什么医院的专家,专门推荐的。还说那是个很厉害的专家,全国都非常有名,是受到邀请,才过来给她们讲座的,还说何远什么都不懂,不识好歹。
再加上那些零零散散的保健品开销,这个对自己抠抠索索的老人,至少花了小几万了……可能还不止。
其实何远本来对那些人没什么恶感的。
毕竟对现在的中国来说,老年人市场,确实是一大空白。
而且随着中国老龄化问题的加剧,今后中国的老年人会越来越多,与之相对应的市场也会进一步扩大,可以说是下一个市场风口。
像是什么老年人保健啊,老年人生活用品啊,老年人情感咨询啊,老年人保姆啊……都是大有可为。
但,当普通的商业行为,上升到诱骗,欺诈上,何远就不能忍了。
什么老人要把钱花在保健品上,要对自己好一点。
嗯,单看这一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下一句,“如果你子女不让你买保健品,那就是不希望你好,希望你早点死,好甩掉一个拖累,继承你的遗产……”
还说什么,“老人不要去医院,去医院都是骗钱的,而且对身体不好,有很多的负面作用”,什么,“常去医院的老人,死的都要比其他人早一点”,什么“多吃保健品,可以治疗任何疾病,子女要是不愿意让你们买保健品,非要让你们去医院,就是想让你们早点死”这一类的话。
他们用“死”啊,“儿女不孝”啊,这些老年人最担心的话题,激发老人的恐慌情绪,引到他们做一些不正常的事情。
之前奶奶被鱼刺卡了喉咙,生病感冒,在家里摔了一跤等等,出了这些问题,第一个反应不是去医院,而是偷偷瞒着家里,在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还是家里人发现了不对劲儿,赶紧把老人送到医院去,才没导致事情进一步恶化。
尽管如此,老人毕竟年纪已经大了,又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导致对身体的损伤特别大。以前身体多么健朗的一个人,就因为这些破事儿,现在走路都要杵着拐杖,没几步就得停下来歇口气,整个人一下子老了二十多岁。
往轻了一点说,那叫诈骗。
何远查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健品,根本就是一些没有证件的三无产品,那么大一堆,小几万块钱的东西,成本价不超过几百块钱!
往大了里说,那群人根本就是在制造家庭矛盾,谋财害命!
因为这些破事儿,那阵子奶奶和家里的矛盾特别大。以前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在那几年时间里,动不动就指着一群子女大骂,“你们是不是想让我死,好早点甩掉我这个累赘,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群畜生啊!”
把何远他们父亲给气的啊。
何远当初回来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二话不说,叫上鹏鹏他们,就要去把那门市给砸了。
回来后,二伯他们又把奶奶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给扔了,把奶奶的存折也收了起来。所有子女给老人的费用,都交到二婶那里,由二婶每月按时间给大娘开销,然后大娘再把这些钱花在奶奶身上。
这又过了一两年,奶奶才逐渐从那种失落中走了出来。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家里几个子女,也经常接着老人到处去玩,还经常带孙子孙女去她那儿玩儿。
其实以前家里人也是这么做的,也没冷落老人,也不知道老人怎么就信了那群骗子的鬼话。
连何远这种正常家庭,都免不了出现这种事情,更不要说那些子女不在身边,独自一个人在家的空巢老人,又是怎样一种情况……
下午,阿姨出去打麻将,大娘回去照顾姑爷,顺便帮何远他姐照顾一下小孩。至于大伯二伯,则是和何远父亲拉了一桌二七拾。
何远也没到处乱跑,他扶着奶奶上楼,和田蕊,唐朵朵她们,坐在奶奶身边,一边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春晚重播,一边和奶奶聊着天。
晚上又吃了一顿饭后,何远就带田蕊和唐朵朵离开了。
这次何建华也没拦他,只是跟他说了下接下来几天的安排,问何远有没有空。
因为田蕊的原因,何建华也没强求何远一定要跟着他们走,他甚至还说,如果何远有其他安排的话,可以不用下来。
何远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安排,他说先去跟田蕊商量一下,回头电话联系。
坐在车上,田蕊一下子放松了身子,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诶,可把我给累死了。”
“怎么了,又没让你动,又没让你干活,怎么就把你累着了。”何远一边盯着路况,一边调侃道。
“怎么不累啊,哎,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在我家里,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的天,我在那里简直坐如针毡,随便人说个话,我都要想一想,这是不是在跟我说,我应该怎么回答。”田蕊抱怨道。
“哪儿有那么复杂,我家里人对你印象挺好的啊。”何远道。
“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去,有点紧张嘛。”田蕊吐了吐小舌头,“对了,我们这算是都见过家长了?”
“不然呢?”何远回了一句。
“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田蕊说着,左手摸上了何远大腿,媚眼如丝。
何远心里一跳,忙中抽空出来,伸手拍了田蕊一下:“开车呢,注意下影响。”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田蕊使眼色,示意朵朵就在后面。
田蕊这才想起唐朵朵来,她透过后视镜看了唐朵朵一眼,发现她正看着窗外。于是田蕊连忙把手收回去,放在腿上摆好,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