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说我不以大局为重。”
盛怀扬嗤笑:“这大局若是要考苟延残喘、卑微屈辱来维持,不要也罢。”
他脸上嘲讽和不屑味十足,夏时初猜他是想到了自己父母残破的婚姻。
王美娟同他母亲一样,遭遇了丈夫的出轨和背叛,一个不顾“大局”利弊,坚持选择离婚,一个却把自己陷在一段早已该结束的关系里,当断不断。
夏时初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担心他会去说服王美娟不离婚这个念头很白痴,他厌恶透了这样的苟延残喘,怎么会去剥夺一个难得清醒的女人奔赴自由的权利。
她抬手,轻柔地拂过他沉郁的脸,“盛怀扬,以后咱们要是觉得不合适……”
他猛地扣住她的腰,恶狠狠地说,“不可能。”
“我不是说我们会爱上另一个人。”夏时初不理会他的不高兴,坚持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想到,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婚前浪漫、婚后却是一地鸡毛,尤其是有了孩子后,我听沈梦蝶说,有娃的两年,有一万次想和老罗离婚的念头。”
“那就不要孩子。”他凝着她的眼,语气格外真诚,“我对孩子没有执念,要不要都无所谓。”
夏时初愣住,慢慢消化他话里的意思——我只想跟你好好的,不需要孩子。
她喉咙一紧,心口仿佛被泡了柠檬汁一样,又酸又涩。
“盛怀扬,你真的很幼稚。”她圈住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沈梦蝶还说了句话,她说,得亏婚前是真爱,甜蜜多得足以冲淡那些不想过的念头。”
“我觉得,咱们的爱应该比普通人更多吧。”她轻轻笑了下,“多得我们能冲淡两万次不想过下去的念头。”
盛怀扬拇指摩挲她光滑的后颈,认真道,“不要两万次,我会努力让你一次念头都没有。”
自信又狂妄,偏偏她喜欢得很。
“好。”她印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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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分头行动,她和罗律去找范亚海,盛怀扬约了王美娟。
因为是她邀约,王美娟也没有拒绝。
范亚海最近被这事搞得焦头烂额,往日成熟儒雅气度不复存在,头发毛躁,脸上也是胡子渣拉,身上的衣服搭配更是混乱,蓝衬衫外面套了个暗红毛衣,西服又是铁灰色,这幅模样不像资产过亿的成功商人,倒像是八十年代夹个包的二道贩子。
夏时初早年来时听他“秀过恩爱”,说自和太太结婚以来,衣食住行全是王美娟一手打点操办。
彼时他高调地炫耀,“我夫人细心得很,连每天穿什么袜子都给我配好,我是连领带都不会系的人。”
昨日王美娟说他的非婚子,大的已经八岁,往后倒推,当年他说这话时,跟小三早就滚混了几年,却大秀恩爱,夸夫人如何贤惠。
如今看来,真是越发虚伪。
夏时初在心底嗤笑了一声,敛神直接进入主题,“范董,鉴于你太太坚持要离婚,我和罗律商量过后,决定先申请把项目撤回来,等你们办完离婚,股权变更后再送审。”
“需要多久?”范亚海问。
“这得取决于你们离婚的速度。”夏时初盯着他,“如果你想尽快再送审,我们建议你不要走诉讼程序,直接和王总协议离婚。”
“不过,即使这样,协议离婚后,也会涉及到股权变更的问题,我们还要重做申报材料,也要一段时间,乐观估计,至少2个月。”
“2个月倒是还好,不过……”范亚海顿了下,“如果协议离婚,我是不是就得分一半的股份给她。”
“这个让罗律解释吧。”
罗律接过话:“财产怎么分割得看你和王总的协商情况,理想的情况是一人一半,但是……”
罗律微停,迟疑着开口,“由于你属于婚姻过错方,而且还有两个非婚生子,假设女方提出其他要求,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要求?她还能让我净身出户不成?”范亚海略显激动。
“也不是没有可能。”夏时初故意气他,“王总的态度你已经看到了,她并不在意华盛能否尽快上市,你做出这样的事,她一气之下要求你净身出户也是可能的。”
“她要求也要我肯。”
“你当然可以拒绝,那就走诉讼程序,只不过这样一来,官司要打多久就是未知数了。”夏时初提醒他,“范董,你和长欧资本还有对赌协议吧?”
这才是范亚海的七寸,他同私募有对赌,5年内必须完成上市,如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如果离婚官司一直打不完,这份对赌必输无疑。
夏时初笑了下,“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要和王总协商,尽量不要走诉讼,至于能不能达成协商,关键还是你得拿出诚意。”
夏时初哼笑:“开句不恰当的玩笑,你有了小娇妻和两个儿子,总不不能什么都想占。”
范亚海抓了下头发,“我真没想过和她离婚,她陪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是不记情的人。”
夏时初皱眉,忍了又忍才没把桌上那杯茶泼在他脸上。
你他妈还记情,怎地,人家还要感谢你一直顾小家保大家不成。
她冷笑了一声,实在不欲和这恶心的人再废话半句,“事已至此,说这些没意义,还是尽快和王总协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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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华盛出来,罗律长叹口气,“夏总,我看这项目怕是要打水漂。”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天空湛蓝湛蓝的。
夏时初仰望着蓝天,嫣然一笑,“漂不了,就是要辛苦你抓紧再做股权变更的手续和底稿。”
“啊?”罗律一脸茫然,“什么意思,你是说范亚海和王美娟能协商成功?”
“会。”她答得很笃定,“他只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