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低头道:“秉陛下,卑职已收到辽阳城那边送来的信件,信中提到,他们已经潜入城中,会等待时机,见机行事。”
“潜入?”沈槿念着这两个字,笑意幽幽,“整个大楚都是朕的,为何用‘潜入’一词?”
黑衣人埋首更低,“卑职该死。”
“割了舌头。”沈槿轻描淡写道。
黑衣人是沈槿的死士,不会违背沈槿的任何命令,是以,不假思索地挥起了刚刀。血淋淋的场面让宫人们战战兢兢,他们的天子总是以最温柔的言语下着最狠绝的命令。
不留余地。
夜里忽然变天,雨打枝头,不知抖落了多少桃花,花瓣落于树根旁,做了春泥。
电闪雷鸣,映亮了黑漆漆的室内,沈络欢被打扰了睡意。
“若浅。”沈络欢蜷缩起来,双手捂着耳朵,唤着自己的小婢女。
宁若浅裹着毯子跑进来,也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两个小姑娘心照不宣,一个掀开被子,一个顺势钻了进去。
两人抱在一起,说着小话儿。
宁若浅小声道:“公主,你也害怕雷电呀?”
沈络欢点点头,“怕得要死。”
宁若浅抱紧她,“那我陪着你。”
没一会儿,大乔穿着蓑衣进来,见床上鼓着两个面团团,笑着解开蓑衣,“大都督怕公主害怕,让我过来守夜,你们让个地儿,我也要躺进去。”
宁若浅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床太小了,容不下你。”
“我不管。”大乔把她往里一推,笑嘻嘻躺在边上,惹得里侧的两个姑娘直呼没地方躺。
三人闹作一团,咯咯的笑声传到窗外,与雷声交织。
唐荟撑着伞从窗边路过,眉眼凝着暗光,同样是怕打雷,顾钰为何只想到公主殿下?
雨夜很冷,惹得浑身哆嗦,她叹口气,迈进泥溅的院落中。
书房内灯火通明,顾钰与方劲一交代完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今晚住这儿吧。”
方劲一拿起伞,扭头笑道:“这点雨还能难住末将?”
顾钰也没多留,“路上注意安全,与唐帅接洽后不着急回来。还有,最近山路不太平,切莫疲累驾马。”
“明白。”
方劲一带着密函离开后,顾钰吹灭周遭的灯火,只留一盏小灯。他靠坐在摇椅上假寐,略一转眸,就见唐荟湿着头发走进来。
“淋雨作甚?”
唐荟放下伞,搓了搓手臂,故作轻松道:“我喜欢淋雨,有热水吗?我想沏茶。”
顾钰指了指博古架的方向,“自己去取。”
唐荟撇撇嘴,坐在他身边,“要是公主想喝茶,你也让她自己去取?我是客,不该由你招待吗?”
谁人不知顾钰的脾气,可唐荟非要迎难而上,就是想激他,也是仗着多年的情意,知道顾钰不会恩将仇报。
她这人散漫惯了,凡事不强求,可对顾钰就是撒不开手。好比心口的朱砂,惊艳了年少的岁月。
香茗飘出水汽,唐荟捧着茶,眯起细长的眼,“阿钰,你想娶公主吗?”
问这话时,心里涩涩的,但还是问出了口。
顾钰坐起身,“你慢慢喝。”
“阿钰!”唐荟忽然笑了下,“你要拥她登基,就不能跟她在一起。”
女帝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皇夫,而顾钰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容忍旁人来抢他的女人。
顾钰走到门口,侧眸看向她,上挑的眼尾勾勒出凌厉的弧度,“我与公主之间,无需你多管闲事,管好自己。”
言罢,大步离开。
雷雨交加,顾钰接过师爷递来的油伞,走进雨幕,眸光在雷雨中愈发的炯亮。
翌日一早,沈络欢从锦衾里爬起来,床上的两人早已不见了身影,她揉揉眼睛,起身推开窗子,吸了一口雨后空气,余光瞥见坐在鹅颈椅上背对客房的男人。
他...怎会在这里?
清早鸟语花香,紫色蔷薇堆砌的花丛前,顾钰正在投喂鸽子,清隽的背影如诗如画。
沈络欢走到屏风后洗漱,走出房门时,见顾钰还在投喂鸽子,俏脸一僵,一大早就来打扰她,有那么闲吗?
她走过去,站在男人身后,“找我?”
顾钰没有回头,继续喂着脚边的鸽子,一身白袍将他衬得温泽儒雅。他其实很适合浅色,有种遗世独立的风雅,可他偏偏爱穿深色,给人一种压迫感。
“看够了吗?”面前的男人忽然问道。
沈络欢别开脸,看向那群鸽子,“你很闲,不用去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