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旌合理地怀疑,传步撵三个字,她这小心眼,以后一直计较个十几年也不足为怪。
说到底还是在怨他当初为何不肯背她。
“殿下知道我住哪里吗?”耳边传来她糯声轻问。
小姑娘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紧贴着他耳根说话,吐出的气息温温软软,淌至心尖,激起一阵酥麻,将本就纷乱的心绪勾地更是一团糟。
陆旌不动声色地将人往上提了提。
顾宜宁又慢吞吞滑下来,肩背一片软热。
男人忽地停下脚步,全身气血僵住,身后的罪魁祸首还假心假意地问:“殿下怎么不走了?是不认识路吗?”
陆旌眼神微动,沉吟道:“别乱动。”
顾宜宁哦了声,果真老实了下来。
不一会又道:“我手麻了,能动一下吗?”
“……动。”他语调平平。
这一动,又让他步伐变得克制了不少。他略失神,多绕了两圈石子路。
以前陪着她来过三次静泉寺,几乎将寺庙里的地形景物都大致了解了个遍,他淡道:“还是以前住的那间房?”
“对,”顾宜宁指着一条翠绿的曲径,“沿着这条路直接走便可。”
陆旌低声嗯了下,没再说多余的话。
看起来就像是恰巧路过,顺手帮忙的。
顾宜宁心不在焉地趴在他肩上,摸不清陆旌现在是何心思。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
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陆旌没送她回自己住处。反而被带到了一位女游医的房间。
陆旌在外面候着,半刻钟过后,女游医将门打开,请他进去,“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上了些药粉,并无大碍。”
顾宜宁正在整理裙角,见陆旌从门外的光影中走来,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全料理完了以后,非常自觉地伸开双臂,等人来背。
她罗裙轻晃,那双杏眼映着撩人的春色,稍微一笑,就勾魂夺魄。
陆旌负手而立,目光移开,看也不看她,“不是想坐步辇?本王派人去请。”
顾宜宁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默了一瞬,伸手去勾他的手指,讨好道:“步辇又慢又硬,哪有殿下背着舒服?”
陆旌没有说话,身上不近人情的气息又减掉几分。
顾宜宁看着他的脸色,轻声哄劝:“我近日吃得少,瘦了许多,一点也不重,不会废殿下很多力气的。”
不知是不是寺里的饭菜过于清淡,她确实消瘦了不少,刚在背在肩上,轻如薄纸。
小姑娘面上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实则一字一句全是在跟他诉苦。
她近日吃得少,变瘦了,需要人疼。
又用这招来撩拨他的同情。
他掀起衣角,不甚在意地在床榻边沿落座。
刚一坐下,顾宜宁就往前挪了挪身子,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紧紧搂住,“多谢殿下。”
陆旌漠着脸斥她,“知不知礼数?松开。”
“不知。也不松。”顾宜宁牢牢抱着眼前的人,生怕被丢下来,凑在他耳边小声威胁,“若殿下再不走,我就喊非礼了,女游医还在门外呢。”
“谁非礼谁?”
顾宜宁识相道:“我非礼殿下。”
许是敌不过她死皮赖脸的模样,陆旌没在此过多纠缠,路上,他沉声问:“刚才见到本王,跑什么?”
转头就没了人影,他还以为小姑娘又暗自将自己许给了旁人,独自闷在角落发脾气去了。
谁知捉到人后,她半句不提叶雅容,反而还装乖卖惨,惹他怜惜心疼。
不知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突然被陆旌这么问,顾宜宁一时也无法开口作答,她总不能说自己干了亏心事,怕被他发现。
当时在桃花林看见陆旌的脸,忽而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
两国交战停息,他从北疆回京,风尘仆仆,挟裹着一身寒气,策马路过萧亲王府时。
刚好碰上一桩家常事。
陆旌端于马背上,玄衣落拓,低头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口吻极其轻淡薄戾。
他说蛇蝎心肠,易起祸端。
短短几字,便下了杀令。
堂堂一个亲王王妃,只不过略施小计,将府里小妾和他人通奸的罪证铺在了众人眼前,最后却落得个沉湖的下场。
这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