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尊上还是个痴情种,这数百年来,你不近女色,原来是心中早有了人。可惜啊可惜,她好像瞧不上你这片痴情,早已有了新欢,还将你重伤至此。”罗珲刻薄道,“啧啧啧,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堂堂魔尊,要什么美人没有,怎么偏就看上了那么一个母老虎?”
离渊终于睁开了眼,眼中古井无波,像是并不在意自己已经踏在在生死边缘:“罗珲,你何时,变得这么多话。”
罗珲桀桀怪笑:“尊上,我这可是为了全你我这一场主仆情谊。”
“你马上就要死了,临死前,有人同你多说两句话,死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寂寞。”
离渊平静地看着他,眸如幽潭,深不可测。
“既然尊上嫌我多话,那属下也就不多言了。”罗珲紧紧盯住离渊,右手汇聚起幽绿色的灵光,“我这就,送您上路——”
面对重伤的离渊,罗珲未曾有半点松懈,调动全身灵力,准备全力一击。
“你的话,真的太多了。”
离渊的手,穿透罗珲心脏,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坠落,掩过了岩洞水声。
罗珲不可置信地看着离渊,怎么可能,他不是重伤了么,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地大睁着双眼,对上离渊平静如初的眼神,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
罗珲的身形缓缓向后倒去,身躯砸在地面,溅起一地尘灰,心脏处空无一物。
沾染着鲜血的手停在半空,离渊将罗珲的力量吞噬一空,血色雾气裹上他全身,岩洞中忽然出现一阵怪风,灵气狂暴而紊乱。
血色散去,离渊眉心出现一点血红火焰,他站起身,一身气势如渊,深不可测。
——他已是渡劫境界。
离渊抬步向外,走过罗珲尸体之时,不过刹那,那具尸首便化作无数光点,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你是我一生见过,执念最强的人。你天生,就该修行我魔道功法。’
‘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前往修真界?’
‘我有师尊。’
‘教些剑法拳脚,算什么师尊。你如今虽为凡间帝王,百年之后,也不过一抔黄土,拜我为师,便可追寻无上大道,长生不老——’
‘长生…炼气士…’
‘我可以跟你走,但我不会拜你为师。’
‘我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师尊。’
不管是相里镜还是离渊,这一生,只会有谢微之一个师尊,一个阿姐。
身为帝王的相里镜死在两百多年前,而离渊怀着对谢微之的执念,成为令魔道俯首的北境魔尊。
微之,你总要,回到我身边。
东境,沂蒙客栈。
谢微之醒来时,正是晨时,天光明亮,她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和煦的日光便洒落全身。
掐指一算,竟然已经睡过七日,怪不得叫七日醉呢。
再看窗外,无数只沂蒙蝶自谷中而起,斑斓的蝶翼振动,齐齐向着碧蓝的天际而去,美不胜收。
谢微之轻声感叹道:“真美啊。”
“是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晏平生应声道。
两个人无言站在一起,看这一场沂蒙蝶舞。
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最后一只沂蒙蝶消失在山谷中,晏平生侧头,对谢微之轻笑道:“接下来想去哪里?”
谢微之对上他的眼,只道:“这该问你才是。”
晏平生屈指敲了敲窗沿:“你醉了七日,今日,不如就去距此最近的坊市,尝一尝炊金馔玉楼的佳肴。”
沂蒙客栈屋顶,老板娘握着酒瓶,倚躺其上,望着两道远去的遁光,浓密的眼睫颤动,她低笑一声:“倒是很般配的一对。”
“只盼着,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小姑娘爬上屋顶,怒道:“你怎么又在偷闲!”
“乖女啊,你没听过,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句话么?”老板娘慵懒地笑着,眼波流转,一举一动尽是风情。
炊金馔玉楼。
谢微之坐在二楼雅阁,晏平生阔气地点下一道又一道菜肴,她挑了挑眉:“你现在,怎么又不缺钱了?”
当日在上阳书院,他可是为了渡水的几块下品灵石,也能同云龟理论一番的。
“这回出门,我可有特意带上自己的小金库。”晏平生笑道,“如今的情况,可与之前不同了。”
他自己一人时,露宿野外,喝一块下品灵石一坛的酒也是常事。
但晏平生却不想谢微之也如此,他当然知道她并非娇气女子,只是晏平生想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
他明明比谢微之年纪小了那样多,却理所当然地要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