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将军为何不派兵,而是单单派了你去?”福灵问道。
“我是这么提议的,费通与他的手下相当厉害,不如派兵围剿。樊将军有些犹豫,回去与樊夫人商量,樊夫人立马就说不妥,樊夫人说这是家务事,你们派什么兵?万一你们的人和费通起了冲突,会伤了大将军与郡主的和气。
樊夫人又拍着胸脯保证,说郡主不是那样的人,樊将军就说才认识三个来月,你对她能知道多少,樊夫人道,再不知道,堂堂郡主能对一名画师动心?那画师是仙人不成?你们就那么不相信自己的大将军?他能被一个画师给比下去?
樊将军就说,大将军打仗是厉害,可他在女人方面跟个毛头小伙似的,你瞧瞧他府里那几个如夫人……”
邹开顿住,四下里看了看,接着说道:“反正樊将军听了樊夫人的,说静观其变,索性帮着大将军考验一下郡主,我不服气,因为我亲耳听到殷画师在酒馆里对人说,郡主对他多么深情,每日借着看画与他见面,一日三餐送去美酒佳肴,夜里隔着墙一个弹琵琶一个吹羌笛。
他是醉酒后哭着说的,一个人坐在窗边自言自语,说什么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说可叹你贵为郡主,我贱为画匠,你我之间虽如云泥之别,可我们的心是一样的,你知道我,我知道你……
酒馆里的人都听到了,这边城里的郡主就一个,再一打听,他是大将军府的画师,第二日,流言就传遍了边城。”
邹开说着话,看福灵脸色越来越沉,声音不由越来越低,低声补充道:“那酒馆叫做清泉酒馆,就在土佛寺边上,郡主不信,派人去问酒馆的钱老板,俞将军喜爱他家的酒,常派我们过去打酒给军营里的弟兄们喝。”
福灵默然不语,邹小将军解下背上军棍,单膝跪地,双手将军棍托举在福灵面前,大声说道:“末将错疑了郡主,请郡主打我出气。”
雨香兴奋看着那军棍,乞求看着福灵。
福灵咬一下牙回过神来,定定看着邹开缓声说道:“这顿罚先记着,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罚你。”
邹开愣住了,福灵冷哼一声:“怎么?你不服?”
“郡主还是这会儿罚了吧,否则末将总觉得欠着郡主,心里不自在。”邹开恳求道。
福灵笑了:“也许我忘了,你就不用挨罚了。”
“还不如打军棍来得痛快。”邹开低声嘟囔。
“回去吧。”福灵摆摆手,对牛妈妈道,“让伍校尉派一辆马车送他。”
牛妈妈说一声是,福灵又对雨香道:“扶他起来。”
雨香扭一下身子道:“我不。”
“反了你了。”福灵拍一下桌子。
雨香过去扶起他来,邹开一个踉跄,竭力站稳了,拱手道:“末将多谢郡主,可是廖先生说了,让末将走着来走着回。”
“若是坏了腿,还怎么骑马打仗?”福灵蹙眉道,“你将这话告诉廖先生,他再罚你,你告诉大将军去。”
邹开想着廖先生的叮嘱,让他择机告诉郡主,就说大将军病倒了,病得很严重,可是一直也没机会说,这会儿总算提起来,他连忙说道:“大将军病了,病得很重,这几日都未出军帐。”
“病了看郎中。”福灵再次摆手,“去吧。”
邹开只得一瘸一拐向外。
福灵呆坐着,两只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
牛妈妈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说道:“是京中来的。”
福灵忙忙接过,是哥哥的字迹。
打开来看过,信中写道,十六日来信收悉,他乡遇故人虽说可喜,可到底太巧了些,于是差人前往西市,惊悉画师殷甫庭半年前被人杀死,家中财物被席卷一空,至今没有找到凶手的踪迹。是以大将军府的画师乃是他人冒充,你将此情告诉明庚,让他处置就是。
明庚打仗十余年,境外余敌尚蠢蠢欲动,他手握重兵,朝中某些人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你如今身份不同,不可再任性妄为,让他为难。
另,明庚去岁派人送来藏灵芝,服用后十分有效,一冬没有伤风,也不若前时畏寒,替我谢谢他。
福灵心中一喜,哥哥冬日里常染风寒,冬至到大寒最冷的一个月,几乎足不出户,看雪只敢隔着窗看,如今竟然一冬没有伤风,福灵心中喜不自胜。
喜悦一会儿又噘了嘴,以前总说让我随性,自由自在,如今人家给了你几枝灵芝,就教训上我了,还一口一个明庚,叫的倒是亲热,皇上赐婚后,最反对这桩婚事的就是你。
噘一会儿嘴,脸色渐渐灰败,到底是上了当受了骗,真是丢人,想起曾以女诸葛自居,不由呸得一声,啐了自己一口。
又想到,以前书信来往两月以上,如今短短半月,怎么就一个来回?
一封书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渐渐抛却纷乱的思绪,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要不要去军营?要不要去军营?
她不停得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