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光芒大盛,桑眉身上被压制的力量也终于退去。
她站起来,云淡风轻的拍了怕自己身上沾染到的灰尘,理了理被裹乱的头发。
输人不能输阵。
她淡然一笑,优雅的朝着冉霁雪福了福身,“见过夫人。”
冉霁雪目光扫过她平静的脸上,像是在衡量些什么。
半晌,她转身走到最高处通体玄黑的石椅上,极不明显的扯了扯嘴角,“你倒是冷静。”
桑眉微微一笑。
她滚下来的时候约莫衡量过,这应该是在石台往下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是在山腹里。
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长约二十尺,宽俞三十五尺的地底平台。
平台四角各有一深邃通道,通道口有着成年男子三人合抱粗细的石柱,石柱约有一人高,顶上九瓣莲花环绕,中有火焰熊熊燃烧。
桑眉方才就是从居雍山的通道处掉下来,最后撞在了石柱上。
居然还有另外三个通道……
平台正中是一口井,井盖用铁链绑着,一头放在井里,另一头则被深深的嵌进地底,井口周围画着形状古怪的血色图腾,只一眼就让桑眉胸中血气翻腾。
她忙撇开眼。
最开始的雨夜,在外面的时候她感受到的不过是几缕浅淡的魔气。
可从这井口缝隙里渗透出的邪恶气息,却让她从脚底升腾起一股冰寒,丝丝缕缕浸入骨髓中。
她的脸颊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冷霜,她开口,却呼出了一口白气。
“夫人让人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冉霁雪高高的坐在石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桑眉。
即便是在这样简陋冰冷的环境中,她骨子里的优雅和高贵却没有损毁半分。
她道,“你私闯禁地,让你的丫鬟乱闯,还勾引我的儿子,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桑眉虽然是以仰望的姿态看着冉霁雪,周身气势却半点不输于她,她冷静的反问,“夫人今日所图,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冉霁雪指尖点在扶手上,冰寒的气息带着魔气包裹上来,白嫩的指尖寸寸化为白骨,却又在瞬息恢复,“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在杀人前让人死人明白,好在阎王殿下不做个糊涂鬼。”
桑眉没有开口,她知道冉霁雪定然还有后话。
她暗中警惕起来,神识凝结成丝刃,只消冉霁雪异动开始,她就能刺穿她的识海,虽然以这样的方式对抗修为高深的大能来说不过杯水车薪,可识海毕竟是修行者最重要的地方,她只需要拖延时间逃走就是了。
果然,冉霁雪话音一转,漫不经心道:“不过连神魂都不会留下的人,知不知道,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她的视线落在桑眉身上,蛇一样冰冷黏腻,桑眉不适的皱了皱眉。
下一瞬,紧紧缠绕在井盖上的铁链寸寸崩裂,阴诡的气息沿着井壁不断攀升,终于——
铺天盖地的魔气瞬息之间弥漫了整个山腹,世界像是变了个模样,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诡异扭曲。
有非男非女的尖利笑声在耳边响起,隔着灰蒙蒙的云雾,似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际。
冷。
好冷。
有什么东西沿着缠绕在她的四肢百骸,不停的想往她的身体里钻。
她又冷又疼。
恍惚中似乎见到了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从渺远的天际而来,淡色的眸子,永远梳得整齐端正的头发,掩月白玉冠上垂下来两颗价值连城的银水珠规规矩矩的贴在他的前胸,一身无暇的白衣如他的人一般高洁又清冷。
她穿着凤冠霞帔,脸上画着可笑的妆容,身边的傻子牵着她的袖口晃晃荡荡。
厅堂里所有的主人宾客的都跪了下来,只有她。
努力的睁大双眼,仰望着天上的仙君。
她看到了天上的楼阁亭台,也看到了无数华服仙子,也看到了,俊美无俦的仙君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除了她被风拂起的裙摆,不留一丝痕迹。
……
桑眉不见了。
眼看着桑小姐身边的宣桃姑娘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被白明泽安排来一直盯着尚竹居的下人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忙不迭的就跑去禀告了主子。
从白明泽处知道消息的白明洲瞬间冷下了脸,冰冷的模样吓得白明泽大气不敢出。
被他戳着胳膊赶鸭子上架的平安发着抖期期艾艾的开口,“大、少爷,城主府里有结界,歹人有恶意肯定是将桑小姐带不出去的,现在出去找应该还来得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到了后面越发的顺畅,就差列个子丑寅卯出来让白明洲选了。
然而一通激情昂扬的话下来,却见白明洲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呼吸平缓、胸口起伏缓慢,平安脑子一懵,这、这是睡着了?
脑子正懵着,就见少城主皱着脸伸出手在大少爷面前晃了晃。
白明泽也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