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尚且十分年幼的白碧水其实非常想跟她说说话啊,学校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老师今天都说了哪些话……可是母亲不会听的。
在想要有个人倾诉的时候,却没有这个人。很多年后,就算周围高朋满座,欢声笑语,那种想要被人理解,被人重视的想法,也不会再出现了。
她已经身受其害。
不知是出于同病相怜或者任何其他的心理,白碧水突然转过头,对赵长洲笑了笑,十分大声开口道:“我想知道的也不只是这些啊,只怕公子你不肯跟我说。”
她突然说出口的这句话让赵长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赵长洲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想知道。”白碧水索性将食盒在门口一放,转身回到桌子边,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快说,我好奇好久了。”
赵长洲往桌边挪了两步,皱起眉道:“你好奇什么?”
白碧水坦然道:“很多啊。比如说,你有这么强的能力,可是朝廷这么多年缺人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起用你。比如说,我的父亲因为跟你扯上了莫名其迷的关系,失去了很多本来拥有的东西。再比如说,你为什么能这么信任我?”
赵长洲先无暇顾及她的前两个问题,下意识地直接开口直奔最后一个主题:“信任你?……什么信任你?”
白碧水道:“我第一次给你做糕点的时候,看你用银筷子吃饭,随口提了一句金属的食器会影响食物的口感。后来厨房里我经常用来给你做饭的几样器具都不知怎么回事变成了木头的,还多了很多木勺子木筷子木碗木盘。是你干的吧?”
赵长洲摇摇头道:“那又不是什么大事。”
白碧水十分认真,双眸紧紧盯着赵长洲道:“可是你明知道你活在危险之中,稍不注意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迫害,不然你为何至于在我出现之前这么多年,都一直使用银质的器具?”
“我只是相信能做的出美味糕点的人,心里不会有多余的想法。……简而言之,就是我信你,不会害我。”
赵长洲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完,在说到“信你”的时候,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脸颊上的红意更甚。
“至于昨天那个青年人,他是宫里偷偷出来的线人……因为我母亲于他年幼时没有责怪他忘记敬茶,他一直记挂着母亲的恩情。因此一见到长嘉,就认出了长嘉是母亲的女儿。”
白碧水听到长嘉这个名字,便知道问题似乎有些严重了,应该说远远比她想的要严重的多。
“长嘉……出事了么?”
赵长洲深吸一口气,好像突然被什么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扶着桌边坐下来,也没有看白碧水,只默默盯着那只食盒,目光里是无尽的迷茫和无助。
“我实在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
“我原本以为,陛下是嫉恨我的父亲,因此对我也颇有微词,他从不听我的进言,从不接我的奏折,甚至在母亲死后,将我的封地削弱到如此辽远的边地来。”
“后来,我以为陛下是为了防止外姓王专权,为了稳固江山,稳固皇族血脉,稳固他的大好江山。好,我忍,只要陛下能够安心,我可以在这个镇子里碌碌无为地做一个惹人笑话的空名王爷。”
说到这里,赵长洲的眉头骤然紧缩,眼眶隐隐发红,竟让白碧水看了有些心疼。
“可是,我能忍的都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长嘉?”
白碧水不傻,愣了一愣,立刻反映过来。她开口道:“长嘉怎么了?”
“皇上月前宣长嘉进宫,只说是教养随侍身侧,可是一连三十多天,日日前往长嘉所住的泰安宫,他就是不肯,不肯放长嘉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