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揣着好意想帮她,却听到方晚晴干脆地拒绝道:“谢谢,不过没必要。你现在的高考任务也很紧张,自己多加油吧。”
“……”周逸用力捏了捏手机,最后问了句,“李菁巧的事情你还管吗?”
方晚晴叹了口气道:“她有现实情况和个人选择,我已经做了该做的,管不了更多。”她淡淡地说道,“没其他事我先挂了,再见,周逸同学。”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来了信号切断声。
周逸慢慢放下手机,在原地静待了几秒后下到走廊依靠护栏站立着,他看着远处空无一人的操场发着呆。
当方晚晴不以亲切面貌出现在面前,仅通过电流线路传来的声音做沟通时,周逸清晰直接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冷淡态度,好像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和蔼可亲、善解人意都是幻觉。
她应该知道李菁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提前选择了撒手不管。
按照项目工作内容来说她并没有失职,无论是假期接触、私下面谈还是联系家访都已有所作为,但以更高层面的任务完成度来说呢?
周逸感受着北风吹面的清冽寒冷,心下默默评价道,她仅以和尚撞钟的心态在工作,是他一开始的期望太高了。
天边的太阳已逐渐落山,周逸重又拿起手机翻着相册,在学生信息表一栏里看到了李菁巧的家庭住址。既然方晚晴决定退出,那么他将独自去一趟李菁巧家里探探情况,他这个志愿者在未尽全力时还做不到坐视不管。
周逸离开学校向李菁巧家里进发,而今年深冬第一次睡上懒觉的方晚晴在被他的电话突袭后开始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了。虽然她不停地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放松思想,同时变换着各种惬意睡姿,但李菁巧泪流满面的稚嫩脸蛋在她脑海里不时闪过、挥之不去。
“方老师,我该怎么办?”李菁巧无助地问着她。
方晚晴无奈地自我回答道:我没办法,你的事情真的管不了。
这是事实,难道她可以让李父从此戒赌吗?可以甩给李母一大笔钱带着李菁巧跳出火坑、远走高飞吗?可以阻止高利贷的讨债骚扰行为吗?还是可以纠正李奶奶重男轻女的偏爱思想,劝说李父的姐姐们不计前嫌伸出援手相助?
方晚晴清醒地否决着,她不可以,一条都做不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了解清楚目标学生的家庭状况后传达给学校,让学校这个组织力量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再来就是等到开学后继续在精神上鼓励支持李菁巧。
她已经完成工作任务了啊。但为何兔崽子的一个电话就会扰得她心神不宁、睡意全无呢?
方晚晴在床上翻来覆去,然后心烦气躁地拥被坐起,她披头散发、伤透脑筋地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决定上目标学生的家里去看看情况。
就算做不了什么,能安慰几句也是好的。她叹了口气,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再跨出一步让自己减轻心理负担吧。
方晚晴虽然去过一次李菁巧的家,但棚户区里弯绕得厉害,她没有信心能从大路顺利地摸到学生家里,所以选择了对方之前告诉她的那条捷径小道。
她来到李家门前,墙上的泼漆还在,破碎的窗户已经用报纸糊了起来,窗外装着铁栅栏。她轻轻敲了敲木质大门,同时问道:“李菁巧,在家里吗?我是方老师,来看看你。”
接连敲了几声后,房里传来了李菁巧的声音:“方老师。”对方先是喊了她一声,然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门后小声说道,“我打不开门……钥匙孔被高利贷用浇水堵住了。”
方晚晴听后吃了一惊:“他们今天又来过了?有对你做什么吗?”
李菁巧回道:“没有,就是把门封住了。”
方晚晴看了下手表,正是下午4点,她问道:“什么时候堵住的?你一天没有出门吗?”
李菁巧道:“估计是昨晚半夜偷偷来堵的,今早就开不了了。”
“那你家人呢?”
“奶奶昨天身体不适住院了,妈妈在医院陪她,然后直接从医院去单位上班了,没有回来。爸爸……还逃在外面。”
方晚晴听她言语中还是比较镇定的,不由问道:“你没有求助别人吗?一个人不害怕?”
李菁巧道:“这里自从拆迁环境变差后熟悉的老邻居搬走了很多,陌生人我不敢让他随意进门。”她轻轻说道,“妈妈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让她着急来回跑,反正她今晚下班后会回来的。”
为何不报警,没有其他朋友可以联系吗?方晚晴心里还有疑问,但是想到对方长久处在这种恶劣环境中却不告诉学校老师,说明她有颗极为敏感的自尊心。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就帮你开门,你等下。”
李菁巧道:“谢谢方老师。”
方晚晴嘴上说得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毫无头绪,她用东西抠挖半天根本没有用,也没有力气用暴力破开门。
“你再等下,我上网查查解决办法。”她拿出手机正打算搜索,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方老师。”
她应声回头,然后看到了周逸的脸。